好人,寥寥两个字,区区八笔画(第5/11页)
廖小凡不会抽,没吸进去,倒是我从没见过李皎抽烟,不知道她怎么会的,我们四个小心翼翼地抽完了两根烟,重新又躺到一起。
“爽子,我想以后当个流行歌手,你觉得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长得丑,你还来得陡。”
“你……”
廖小凡一脸我真是无语的样子。李皎和小耗子倒是很积极:“去啊,万一成名了我就去跟别人说我认识你。”“就是就是,那样我们多风光啊。”
我插话道:“我估计你爸得揍死你。”廖小凡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李皎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廖小凡,小耗子在收拾那包断烟的尸体,一脸心疼。
我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皎皎说说谈恋爱什么感觉呗?”李皎坐起来,微笑着说道:“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啊。我就觉得离开吴哲我指不定得去跳个楼,他对我多好啊。”
“怎样算好?”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李皎似乎也被这话问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傻愣愣地看着手腕上一个看上去就很廉价的手链,手工制品。小耗子轻声问道:“吴哲送的?”
李皎点点头,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叫作好,只是觉得看到他就好了,在他身边就好了,其他的我说不上来。”
我点点头,开始不着边际地乱想,幻想自己以后也有个漂亮姑娘。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实在话我现在二十二岁也没参悟透,且不说感情之事本就是门玄学,心思单纯的时候不会去思考,会思考的时候心思又不单纯了。
造物主也是很神奇的。
等我从夜幕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廖小凡和李皎已经睡得死死的了,倒是小耗子睁着个眼睛也在怔怔发神。
“在想什么?”我小声问道。
小耗子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看了看廖小凡和李皎,扯了个笑容,摇摇头:“没想什么。”我欲言又止,小耗子主动说道:“哥,我不想念书了。”
“为什……么?”我一听陡然提高声音,忽然想起那俩人都睡了,又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小耗子叹口气,似乎想摸烟:“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坐在教室里我难受得很。”
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不读书了能干啥?去做个混子?你就是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王八羔子搅和到一起了才有这种想法。”
小耗子似乎没有想到我这么愤怒,急忙说道:“爽子哥,你别急,我心里有数,真有数。”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就很单纯地觉得必须得要读书,也不会有后来花有百样红的豁达,何况现在看来,就算是人有千万种,花有百样红,书这玩意儿是必须要念的。
小耗子又叹口气,我喝道:“还叹气,男人的叹息等于太监的呐喊你懂不懂?你要是没念了,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夜空中再也看不见那些星宿,漆黑一片。
小耗子忽然轻声说道:“爽子哥,我喜欢皎皎。”
这句话导致我的表情变化是这个样子的,先是刚刚谈话的出奇愤怒,再到这画风突转的惯性停顿,最后定格在理解了这个惊天内容的震惊无比。
哪有刚才还是雪天北漠,转眼便是星辰大海的事情?
我嘴角嗫嚅,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小耗子看了一眼李皎,点点头,说道:“嗯,不过也没打算越轨做个啥,就现在这状态挺好的。哥,不过我倒知道一件事情。”
我正看着熟睡的李皎,蜷曲的身子,秀发绑成个辫子,巴掌大的脸确实有几分花容月貌的清丽和秀气,听到小耗子的话,我抬起头看着他:“嗯?”
“吴哲背着她和另一个小姑娘不清不楚的,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校外一混子早就住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想来还是让她自己去发现吧,只要别吃什么亏就好。”小耗子眼神清明,只是第一次我从他的眸子里看到的不再是怯弱和单薄。
这些少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你、我、他、她,都不知道。权柄滔天,万夫莫敌,倾国倾城,抑或是平凡庸碌?
天知道,命数知道,鬼神知道。
7
我在念初三下学期的时候,小耗子真的就没有再念书了,经常几天几夜不回家。每次王爷爷和街坊四邻说起他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得恨不得把他当土匪枪毙了,而王奶奶则是说着说着就想流眼泪。
小耗子成了我们院子里典型的反面教材。
就连我爸妈都不止一次叮嘱我少跟小耗子来往,说他加入了黑社会,还是那种很不入流的黑社会,没成什么叱咤风云的巨擘大枭,充其量也就是人见人烦的小混混。我没跟小耗子来往的原因可能多一点儿只是因为我的生活和他的生活交集变得特别特别少。
有几次我远远地看见他和一群看上去就不怎么纯善的人蹲在路边嬉笑,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怎么他就变成这样了呢?初中那段每个男生都是热血小青年的时候,觉得挺酷,英雄主义,还真不是什么投机倒把伤天害理的勾当,但是那段时间一过,对于这种之前甚至还有些崇拜的痞子又是嗤之以鼻,反倒对于廖小凡这种不惹事安安静静的人有了三分特别的欢喜。
真以为看个黑帮电影就一路江湖儿女了?我呸。
初中毕业那天晚上聚餐,我和初中那一群哥们儿一个一个醉在大街上,倒是其中一个打架打得差点退学的哥们儿醉醺醺地说得挺好:“我初二的时候真觉得那些黑社会大哥帅,自己也崇拜,想想除了认识一大帮不该认识的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背了几个处分,还真没学个啥,高中都考不上。后悔不至于,时光重来我还是会去抽烟打架翘课。只是没落个好处,爸妈讨厌,同学讨厌,老师也厌恶,我有时候总在想,这要是所谓的青春,我宁愿不要。”
说到最后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我们一大帮人挨个坐在路边,排排坐,只是没有果果吃。
另一个哥们儿环住我的肩,轻声说道:“爽子,好好念书,你是我们这群人里唯一能念出来的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喝得不怎么能听清话了,但还是点点头。事实上现在我念大三,而初中我走得近一点儿的那些人早已经踏入社会,大多初中毕业就没有念了,写到这里倒是觉得当时那哥们儿有些瞎眼算命的天赋,指不定上辈子是哪里走江湖的半仙儿来着。
而我为什么对于那天晚上记得那么清楚,可能主要是因为那天晚上我遇到了小耗子。
回家路上有一段挺黑的路,只有两盏路灯,其中一盏还不知道被哪个调皮捣蛋的娃给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