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7/8页)
偌大的别墅,被邹蓉蓉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瓶子里的插花、墙上的壁画都是他们共同喜欢的那种。迎合冯开岭,让他感觉舒适、放松、愉快,是邹蓉蓉生命与生活的全部。这样的情调与氛围,自然与远在阳城的朱洁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磁场。
冯开岭隐隐约约也有点感觉,朱洁对他与邹蓉蓉的事似有所闻,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说实话,若非从政治前途考虑,他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弃朱洁而投奔邹蓉蓉的怀抱。
平心而论,冯开岭是幸运的,在官运与美女之间,像他这样鱼与熊掌兼得的官员,有,但不是很多,更不是全部。
40
那次在医院里与黄一平激情之后不几天,朱洁主动要求出了院,回到家里休养。
“马上要换届了,现在很多人眼睛盯着你,我住在医院里人来人往地探望,影响不好。再说,我回家了,你的生活也会有条理一些,好有充足精力投入工作。”朱洁的解释,让冯开岭感觉有点意外,更有些惊喜。
“那天你在医院里和朱洁说了些什么?看来你那天在医院里对她的一番开导,作用不小。”冯开岭对黄一平说。
前几天抛下朱洁到省城约会邹蓉蓉,原本以为回来照例会有一场风暴,至少也应该是一场冷战,可令冯开岭意外的是,早在病房之外很远,就听到朱洁少有的开心笑声。夫妻相见,朱洁更是主动问候,情绪大好,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不快。
“也没说什么,只是帮你多解释了几句。”黄一平尽量模糊着搪塞过去。
“以后有机会,你尽量帮我多陪陪她,你朱大姐还是很喜欢你的,多次说过要认你做弟弟哩。”冯市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那是应该的。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好,让你们满意。”黄一平自然只能这样应答,而且还要作出一脸真诚状。
那天在医院里,面对激情中的朱洁,毫无准备的黄一平根本来不及震惊和害怕,突然间脑子里一片懵懂,神志接近于零,而身体则竟然鬼使神差一般,完全像一具充满了进攻本能的利器。他以一个四十岁男人罕见的神勇,与久旱逢雨、饥渴难耐的朱洁一道,上演了一场惊天大戏。从内心里讲,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味、品尝到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同汪若虹似乎从来就不曾有过,和庄玲玲有过却也不曾如此痛快与持久。与朱洁在一起,他由被动到主动,及至后来完全是一副蛮横架势,固然也有沉醉于朱洁曼妙身体、清雅体香、迷人眼神的成分,可骨子里似乎更多的是某种不可抑制的冲动与欲望。这种冲动与欲望,好像不完全是生理的本能,更不是什么高尚的爱情,而是隐隐有某些不洁甚至邪恶的因子。后来,激情退潮,理智回归,黄一平慢慢回味的时候,终于咂摸出那种因子似乎应该叫“征服”或“报复”。
征服!报复!这两个词把黄一平吓了一跳。征服一个主动示爱的女子,报复一个自己倚仗的靠山,自己竟然有如此阴暗的心理!因为这两个词的出现与存在,他感觉亵渎了朱洁的付出,也玷污了冯市长的信任。为此,他非常非常地看不起自己!
事实上,那天半夜还没等离开病房,黄一平就清醒了,后怕了,他当时就想向朱洁道歉、求饶,可是朱洁却因为短暂的欢悦,似乎马上就喜欢上这个给了自己安慰与快乐的男人,这个自己期望中的弟弟。
“没关系,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不要有丝毫担忧。他现在只顾自己快乐,不会关心我在做什么,更加不会关心你在做什么。你和我,只不过做了一对正常男人和女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朱洁用湿润的唇堵住了黄一平的嘴,没让他说出那些倒胃口坏情绪的昏话。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神知,不过天、地、神都会理解、原谅我们,却不会原谅那个混蛋和那个女人。”看得出,朱洁内心并无丝毫的歉意与悔意。她刚才是激情的,也是本能的,可眼下她又是满足的、快乐的,似乎也是清醒的。女人与男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男人激情退却、本能消失往往很快就回归理性,而女人则也许会延续激情并因此生出真情,渐渐产生某种心理依恋与依附。
朱洁突然提前出院,而且变得情绪大好,甚至还含情脉脉地对冯开岭说了上边一番话,只有她和黄一平知道,其中完全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回到家里的朱洁,自然不会就此停歇下来好好休息,更加不会专心致志地把心思花在那个风流丈夫身上。只要一有空闲,她就会给黄一平发短信或打电话,有时甚至直接让丈夫出面发指令,让黄一平到家里来做这做那,千方百计创造见面的机会。
“小黄,你帮我到超市买点米送回来。”朱洁的口气不再像过去那样生冷。可是,似水柔情也会让黄一平胆战心惊。
“一平,家里没有食用油了,你买了送到家里,大姐等着要用。”冯市长的语气里也不再有无奈,而是充满欣慰。黄一平听了,仍然感觉如芒刺背。
不过,黄一平无法不听从吩咐,他往朱洁那儿跑的次数陡然多了起来。
从黄一平内心里讲,他并不想这样频繁地去和朱洁见面。一方面,他知道朱洁现在是真心喜欢上他了,而他也已经有点喜欢上朱洁。经过和她的一番交谈与亲密接触,他发觉朱洁并非过去感觉的那般高傲与不可亲近,她的内心里其实有比平常女子更多的苦恼、忧愁,更何况,无论外貌还是性情,她都是那样一个可爱的女子。他总在设想,要是她嫁在平常人家,她的丈夫不是冯开岭,那应该多好啊!另一方面,从潜意识里讲,他确实是害怕了。出身贫苦农家,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跳出农家,一步步离贫穷、困苦越来越远,可他还是经常会做一个恶梦——某一天,他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农村,依然居住在茅草顶、泥土墙的老屋里,周围是浑身泥猴一般的玩伴,吃的还是玉米稀饭、蒸地瓜之类不堪下咽的食物。梦境中,他总是会在没顶的水潭里苦苦挣扎,大声呼叫:“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最后,无一例外是在恐惧中醒来,浑身大汗,或者满脸泪水。每当噩梦醒来,他都反复想象,假如有一天真的失掉一切回到从前,将可能会是什么原因——索贿受贿?工作失职?小人陷害?意外不测?这些他都曾经想到,甚至也想过因为女人,像洪书记原来那个秘书嫖娼,或者与庄玲玲之类的情人搞婚外情败露,却从来没想过会因为和自己顶头上司的老婆有一腿。这样的结局如果一旦事发,比之前边所列诸种,肯定会死得更惨、更彻底、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