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桃色证据(第9/11页)
挂了电话,苏一玮长叹了一口气,气也消了大半,知道这穷县的县长也不好当,没有资金,什么都不好干,还会惹来群众的怨声。想着,就点了支烟,还没有抽完,电话就来了,是于光大打来的。苏一玮问于光大,你在什么地方?于光大在电话中告诉他,他在省里跑资金,跑了几天,才争取到了100多万资金。
苏一玮说:“老于啊,资金要跑,后院里还得安定,不能你前脚一走,后院就起火。刚才曹六沟乡来了几位村民代表,非要讨个说法,我答应与县里协调,妥善处理好封井的事,尽量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才把他们劝走了。”
于光大还没有听完就急眼了:“苏市长,你可不能给他们许这个愿呀,要是给他们许了,将来落实不了,他们还会找麻烦的。”
苏一玮的火气一下子就来了:“许什么愿?难道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过分了?你这个县长怎么这样说话,你把群众当成什么了?是敌对力量,还是异己分子?你怎么就不站在群众的立场上说句话?怎么就不想一想他们借账累债投了那么多的资金,不做任何赔偿说封就封了?如果他们是你的父母,或者是你的兄嫂,你也会那样做,也会那样想?”
于光大一听苏一玮发火了,在电话那头马上变得结巴了起来:“苏市长,你……你可能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全县这次要封二百多眼井,不是个小数字,如果县里拿资金补贴,得两三千万呀,县里实在拿不出来。我这次到省城,求爷爷告奶奶,才要了100多万,我怕满足了曹六沟乡村民的要求,以后其他村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请苏市长别生气。”
你们就不能灵活一点?上头要求是上头要求,实际情况是实际情况,资金不落实就缓一缓,等落实了再封不行吗?三峡大移民不也是由国家出资,为他们盖好了新房,才集体搬迁的?你们不懂就学学别人是怎么做的。但是苏一玮只是这么想想,并没有说,他知道省里市里对他们压得紧,他们也是迫于无奈,于是便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好了,电话中不宜多说,我只给你交代两点,第一,他们临走时留下了话,说县里不解决,他们就到省里找领导,省里不解决,要上中央找领导。我希望问题就地解决,不允许上访群众再到处乱跑。第二,决不能打击报复上访群众,更不能采取过激手段对待他们,具体怎么做工作,你比我更清楚。”说完,没听于光大的意见,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非常清楚,他现在还不是市长,将来选举市长,还得这些基层领导给他投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他们真是轻不得也重不得,如果太严厉了,得罪了一个县长,就等于得罪了一小圈子人,在关键时刻,一张票都能决定命运,更莫说一小圈子人的选票了。
人总是这样,有欲则软,无欲则刚。有所求,就得有所顾忌,就得顾忌到方方面面,比如别人的感受,上面的看法等等。如果真的无所要求,无所顾忌时,恐怕也早就失去了话语权。
政府形象
沙尘暴来了。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次沙尘暴。
沙尘暴是下午4:00进入市区的。沙尘到来的前20分钟,苏一玮才接到政府办公室的电话通知,听完后非常生气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办公室主任说,他们也是刚接到气象局的电话。苏一玮说:“立即通知各县区及有关单位,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学校、医院,要提前做好防护工作。”挂了电话,心想气象局怎么这么不尽责,为什么不早一点通知市政府,也好做灾前的部署安排,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事后一定要认真查一查,究竟是态度问题还是水平问题?如果是后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前者,决不能留情,该处理的就处理,该撤职就撤职。苏一玮本来就对气象局局长章士元有看法,没想到自己刚当了代市长,他就留下了这样一个不好的印象。章士元原是卫生局的局长,在“三讲”教育中没有过关,市委就把他从一级局调到了二级局。他到气象局后,消极怠工,不求上进,苏一玮很是不满,但是,因为有王天寿护着,他也不好对章士元怎么着。
现在,当他再一次想起这个部门,又想起章士元,便下了决心,下一步,找个理由把他拿掉,不想干了就别干,别占着茅坑不屙屎。要想干一番事业,干部队伍是关键。一个好的领导,可以振兴一个单位;一个没有能耐的领导,可以把一个好单位引向歧途。苏一玮虽说无法真正做到让能者上庸者下,但至少他会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的。他不仅觉得气象局的班子要调整,还有几个部局也需要调整,要大胆起用自己信得过的又有能耐的人,否则,只能是你吹你的号,他唱他的调,形不成气候,也就干不成大事。
苏一玮正想着,感到身上有了丝丝的凉意,便起身来到窗前,就看到沙尘暴像一道黑色的乌云一样从西边的天地间席卷而来。他赶紧关好了所有的窗户,再看外面时,半边天仿佛塌了,一个黑茬头铺天盖地地卷了来,前面的黑浪打着滚儿,从高处忽地冲到地上,后面的浊浪又忽地从地下升到天上,就这样一浪一浪地互相推动着,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而来,仿佛一口要把这座城市给吞没了,把整个世界给吞没了。
沙尘暴几乎是呼啸了一声就把整个楼房吞噬了,顿时,屋子里漆黑一团。苏一玮拉亮了电灯,那灯光仿佛没有了昔日的光泽,灯光下,细尘如雾,白蒙蒙的浮在半空里不肯落下。外面除了风吼吼地叫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苏一玮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这沙尘暴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在正是农作物生长的时候,这样一场沙尘暴不知要给工农业生产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啊。往年,遇到类似沙尘暴这样的灾难,他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没想到刚要当代市长,想问题的思路和角度显然就与过去不同了,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将来成了市长,不光权力更大了,身上责任更重大了。
沙尘暴过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各县大面积农作物和大棚蔬菜遭受灾害的报告,受灾最严重的还是沙县。这座位于风沙口上的小县城本来就干旱缺水,没想到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又遇迎头风,经济损失可想而知。苏一玮让秘书长李家昌向各单位筹集了一批救灾物资,取得了关天宇的支持后,亲临沙县去慰问。
这一次慰问灾区与过去大不一样,一切从简,只去了两辆面包车,苏一玮也与大家一起坐面包车。过去下乡慰问几乎成了惯例,凡去参加慰问的单位都要去一辆车,集中起来就有将近20辆。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光车队就长达几公里,这哪里是去慰问,分明是去显摆。这还不说,慰问完毕,乡上还得给慰问团的领导准备手抓羊肉和酒,大吃大喝酒足饭饱后还要划拳猜令,不喝醉几个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