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5页)

朱怀镜今天没兴趣玩牌,知道这牌桌上会有玄机的。可不等他答话,余明吾说:“朱书记也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了,玩玩吧。”

朱怀镜只好答应,说:“好吧,去叫小赵过来吧。”余明吾开了门,叫了两声小赵,赵一普就同杨冲一块儿过来了。余尹两位早做了准备的,带了两副新扑克来。“三对一?”余明吾问。梅次本来是说三打傻的,但这种说法已带有政治色彩,官场上识趣的人都忌讳说起。

朱怀镜说:“还是不突出个人英雄,强调一个团队精神吧。升级吧,二对二。”

余明吾说:“就升级吧。地区对县里?”

朱怀镜说:“牌桌上无大小,不分地区和县里。我同小赵一家,你们二位一家。输了就钻桌子。”

不输钱的,梅次叫做卫生牌。尹正东就笑道:“朱书记可是处处讲卫生啊。”朱怀镜下基层,晚上一般不安排公务,唱歌跳舞必定不去,只得玩玩扑克。反正下面领导会来房间拜访的,拒之门外当然不好,干坐着聊天也不是个事儿。聊天不小心就聊到是非,万万不可。干脆就玩玩扑克,输了也爽快地钻桌子。无意间倒落了个好口碑,说朱书记这人不拿架子。

朱怀镜下基层打牌,手气总是很好的。今天也总是赢,弄得余明吾和尹正东老是在桌子底下钻。余明吾身子胖,钻起来很吃力。赵一普就玩笑道:“两位父母官真是爱民如子,到农家做客,还忘不了替人家扫地。”

朱怀镜只是笑,不怎么说话。尹正东同余明吾也想扯些话题出来,朱怀镜只道:“专心打牌,不然你们钻桌子要钻到天亮了。”

这时,忽听得门口有响动。大家凝神听了,有脚步声轻轻地远去了。杨冲忙开门出去看看,没见什么异样。却突然发现脚下有张纸条,捡着一看,就望着朱怀镜。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朱怀镜说。

朱怀镜接过纸条一看,见上面写着:

报告朱书记,陈大礼是个大贪官,他不像个党支部书记,私心杂念恨重,每次领导从上面来看望贫困户,他都把领导带到他家亲气那里去,让他们落得几百块钱,今天他们又故技从演,变本加厉。

朱怀镜看罢,一言不发,将纸条揣进了口袋里。他这才知道陈支书大名陈大礼。他不准备把这张满是错别字的条子给余明吾和尹正东看,免得彼此尴尬。可余明吾和尹正东打牌更加慌了,老是钻桌子。他们私下都有些紧张,都以为那张纸条子同自己有关,便总禁不住要瞟一眼朱怀镜的口袋,似乎可以透视出那张条子上的文字。

时间差不多了,朱怀镜说:“很晚了,休息吧。”

彼此握手而别。朱怀镜又将杨冲叫了回来,交代说:“这张条子,你不要同任何人说。记住啊。”

杨冲点头道:“朱书记放心,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就是一普问起来,我也不说。”

刚才房里人多,门又老是开,室温下不来。朱怀镜想调低温度。找了半天,在茶几下面找着了遥控器。竟是崭新的。再看看空调机,也是崭新的。他便明白八九成了。这空调一定是昨天晚上县里派人连夜装上的。

躺在床上,朱怀镜满心无奈。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想下乡住两天,一可调查研究,二可休息几日。还真忙坏了这些人,一个通宵就可以把什么都弄得天衣无缝。记得古时有位官员游了寺庙,写诗说: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僧人听了笑道:官人得了半日闲,贫僧知道您要来,为此忙了三日啊。不承想如今领导下来调查研究也成迂腐之举了。

夜已很深了,蛙唱虫鸣,不绝于耳。这样的乡村夏夜,本应让他沉醉的。可他今晚却是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