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4页)

石亚南和钱惠人的住处也在东湖宾馆,听说是刘壮夫亲自安排的。一个在六楼东面,一个在六楼西面,都是三室套,有卧室、办公室和会客室,规格完全相同。

钱惠人来谈话前,石亚南先过来了,进门就冲动地说:“赵省长,今天这情况您和于书记都亲眼看到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本质是什么?说严重点,文山面临的不仅仅是经济欠发达的问题,我看社会政治局面的稳定也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赵安邦叹着气说:“是啊,是啊,否则,省委不会把你们这个新班子派过来嘛!不过,要我说,本质还是经济欠发达引起的并发症,政治经济学嘛,政治从来都是和经济连在一起的,尤其是在目前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农民为什么到高速公路上闹啊?你合乡并镇影响到他们的经济利益了嘛!工人同志们为什么来群访啊?人家失业下岗没饭吃了嘛!所以,亚南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经济这个工作重心!”

石亚南点了点头,“可赵省长,今天围堵高速公路事件也真得让马达和纪检监察部门的同志好好查一查,我怀疑有人心怀不满,在这种时候故意和我们捣乱!”

赵安邦说:“查当然要查的,不过,我估计查不出什么结果,你们就不要多纠缠了!”想了想,提醒道,“抽空去看一下刘壮夫,请钱惠人一起去,让医院照顾好他!这位同志是老文山了,本质不错,有些事情,你们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石亚南应道:“好的,赵省长,我们明天一上班就去,都去,集体探望!”

这时,钱惠人敲门进来了,见石亚南在,有些意外,“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石亚南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钱市长,赵省长,你们谈吧,我走了!”

赵安邦也没拦,送走石亚南,请钱惠人在沙发上坐下,给钱惠人泡了杯茶,“胖子,你现在到位了,是文山市长了,我们就得好好谈谈了!老规矩,畅所欲言,在我面前骂娘也没关系!但是,骂完以后,还得给我好好干,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更不能在以石亚南为班长的这个新班子里闹不团结,这是个原则!”

钱惠人捧着茶杯,郁郁道:“老领导,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我骂啥啊?我谁也不骂,只想了解一点情况,你老领导觉得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也别勉强!”

赵安邦笑了笑,“好啊,那就你问吧,只要能回答的,我一定会回答你!”

钱惠人头一个问题就很敏感,“安邦,让我到文山做市长真是你建议的?”

赵安邦怔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是裴一弘同志建议的,我也就同意了!”

钱惠人又问:“在这之前,于华北是不是已经向一弘同志建议过了?”

赵安邦道:“实事求是的说,这我不知道,一弘同志和我商量时没提起老于。”话题一转,“惠人,那我也要反问一句了:老于为什么要提这样的建议?”

钱惠人很坦率,“这还用说吗?把我从宁川调开,以便调查我的问题嘛!”

赵安邦沉吟片刻,“惠人,你有没有问题?除了盼盼的事,经济上干净吗?”

钱惠人激动了,把茶杯重重地一放,“老领导,今天我就郑重向你表个态:如果于华北他们在宁川查出我有任何行贿、受贿、贪污腐败问题,你毙了我!手表的事件你最清楚,宁川早年部分商业用地的零转让,也是你和天明书记决定的!”

赵安邦多少放了点心,往靠背上一倒,“那就好,将来就让事实说话吧!”

钱惠人却站了起来,有些失态,“可老领导,你怎么这么软弱?就让于华北这么摆布?这不但是摆布我,也是在搞你,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来文山这一路上,于华北一直和我说:安邦同志有眼力啊,到哪里都靠你这员大将鸣锣开道!”

赵安邦冷冷道:“人家没说错,这也是事实嘛,所以,你钱惠人还是要争口气,给自己争口气,也给我争口气,说啥也要在文山创造出一个经济奇迹!文山现在这个状况谁没看到啊?谁不头疼啊?老于也很头疼嘛,你看他用的这帮干部!”

钱惠人叫了起来:“就是,就是,刘壮夫、田封义哪个不是于华北提的?”

赵安邦怕自己的情绪影响钱惠人,没再说下去,缓和了一下口气,又说:“刘壮夫、田封义这个班子已经是历史了,不谈也罢,我们还是说你吧!让你到文山当市长,我是寄予很大希望的,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现在是省长啊,稳住南部,振兴北部的战略决策是我这届政府提出来的,以文山为重点的北部地区靠谁来振兴?就靠你们这些同志嘛!你,石亚南,你们这个班子!可以告诉你,石亚南这个市委书记也是我看中的!你的两个副市长进常委的意见,我和省委也采纳了嘛!”

钱惠人情绪仍很大,“那是,废物利用嘛,让我戴着镣铐跳舞嘛!”

赵安邦摆了摆手,“什么废物利用啊?你钱惠人是废物啊?太情绪化了吧?不过,戴着镣铐跳舞倒是个事实!这种戴着镣铐跳舞的事是今天才发生的吗?过去不就有过嘛,这种舞我跳过,你跳过,天明同志也跳过,而且跳得还都不错嘛!”

钱惠人忆起了往事,叹息说:“老领导,不瞒你说,今天一路来文山上任,我就想咱们当年到宁川上任,天明书记的脸孔老在我眼前晃!车到市委门口,看到群访的下岗工人,我又想起了当年咱们到宁川被成千上万的集资群众包围的事!”

赵安邦应道:“是啊,宁川当年不也很难吗?我们被天明书记调上去后,也没吃败仗嘛!老书记刘焕章同志爱说一句话:闻颦鼓而思良将,惠人,我和省委,和一弘同志,今天也是闻颦鼓而思良将啊,颦鼓一响,就想到你们这些良将了!”

钱惠人这才问:“裴书记对我没成见吧?不会让我把镣铐一直戴下去吧?”

赵安邦道:“惠人,裴书记有裴书记的难处,你要理解,对裴书记一定不要瞎猜疑,更不准在背后随便议论!在这里,我可以表个态:只要将来的事实证明你经济上是清白的,该说的话我都会和一弘同志说,也会在常委会上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既不软弱,也不会对同志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

钱惠人点了点头,“这我相信,所以,我不怪你,先让于华北他们查吧!”

赵安邦却又说:“也不要消极等待,对文山的工作要多动动脑子!国企是个重点,田封义、马达他们搞了个甩卖国企方案,报到省政府来了,我看不可行!你和亚南同志尽快研究一下,把宁川、平州的成熟经验引进来!国企要解困,但不能立足于解困,要立足于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所以,必须综合考虑,全面整合,根据中央和省委的精神,该合并的合并,该卖掉的卖掉,该改制的改制,该破产的破产!不要一刀切,搞什么一揽子甩卖,要根据每个企业的具体情况具体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