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4(第7/8页)

一开始她的嘴唇很凉,然后变得温热——那对我来说,似乎是这整座城市里唯一温暖的东西了。过了一会儿,她迅速看了一眼我们那个缩成一团的车夫,当她把嘴唇移开的时候,我的嘴唇又湿润又酸痛,赤裸地迎着一月的寒风,好像被她的吻带走了温度。

她把我拉进马车的阴影里,这样我们就不会被人看见了。我们又靠在一起亲吻,我的双臂环绕着她的肩膀,我感觉到她的手在我背后颤抖。从嘴唇到脚踝,透过外套和礼服的层层累赘,我感觉到她僵硬的身体贴着我的,我胸口贴近她的地方怦怦直跳,还有我们臀部贴近之处的脉搏、体温和缝隙。

我们就这样站了一分钟,或许更久,然后车夫调整了座椅,马车发出了一个声响。姬蒂迅速站开了。我的手还没有从她身上拿开,她握着我的手腕,亲吻着我的手指,发出了有些紧张的笑声,对我耳语:“你把我吻得丢了魂!”

她坐进了马车,我也跟着她爬进去,浑身颤抖,头晕目眩,我想这是因为激动和渴望。马车的门关上了,马夫唤了小马,马车颠簸了一下,开始蜿蜒前行。冰冻的河流留在我们身后,和刚刚发生的奇迹相比,它显得如此暗淡!

我们并肩坐着。她再次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我颤抖了一下,下巴在她的手指上跳动。但是她没再亲吻我,而是把脸靠在我的脖子上,因而我触碰不到她的嘴,但我耳朵下面的肌肤感觉到了她嘴唇的热度。她那脱下手套的手洁白而冰凉,滑向我外套前面的空隙。她的膝盖紧靠着我的,当马车摇晃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她的嘴唇,她的手指和大腿变得更沉重,更烫人,和我贴得更紧,让我真想在她的亲近下扭动并叫出声来。但是她没有对我说话,也没再吻我或者抚摸我。我只是无辜而畏缩地静静坐在那里,而她似乎也希望如此。因此,从泰晤士河到布里克斯顿的这一路是我经历过的最美妙也最糟糕的旅程。

最后,马车转了个弯,慢慢停下,我们听到车夫用马鞭的尾部敲了一下车顶,告诉我们到家了。因为我们太安静,他可能以为我们睡着了。

我依稀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邓迪太太的屋子的——摸到了门钥匙,爬上昏暗的楼梯,进入了这所安详熟睡的房子。我记得我们停在天窗下,看见一片渺小而闪亮的繁星,姬蒂俯身开门的时候,我静静地把嘴唇贴近姬蒂的耳朵。我记得她怎样关上了我们身后的门,叹了口气,然后再次靠近我,将我拉近。我记得她不让我站起来点燃煤油灯,而是拉着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进卧室。

我异常清晰地记得在那里发生的一切。

屋子里冷得很,脱光衣服简直是折磨,然而在强烈的本能冲动下,还穿着衣服更是折磨。我在剧院的更衣室里很笨拙,但是现在不笨拙了。我很快就脱得只剩内衣和内裤,听见姬蒂咒骂她的晚礼服扣子,于是过去帮她。有那么一刻,我为她解开衣服上的挂钩和丝带,她解开被钩在别针上的头发——我们就像站在舞台边上,在出场前以闪电般的速度换装。

最后她全身赤裸,只剩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她的身体落入我的手中,僵硬而冰凉,我感觉到她乳头的触碰和大腿之间的毛发。然后她走开了,床上的弹簧发出声响,我等不及脱下身上剩余的衣服,便跟着她来到床上,看到她在床单下发抖。我们的吻变得更从容,但也更激烈,最后,这阵寒意消退了,尽管我们还在颤抖。

然而当她赤裸的手脚贴近我的时候,我又突然害羞,突然畏惧了。我从她身边挪开,小声说:“我可以——碰你吗?”她又紧张地一笑,把头靠在她的枕头上。

“哦,南,”她说,“你不碰我的话我会死的!”

然后我殷勤地抬起手,用手指抚摸她的头发。我抚摸了她的脸,她弯曲的眉毛,她脸上的雀斑,她的嘴唇,她的下巴、喉咙、锁骨和肩膀……然后我的手因为羞涩而迟疑,直到她侧着脸,闭上眼,握住我的手腕,轻轻把我的手指拉向她的胸前。当我触碰她的胸部时,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过了一两分钟,她又抓住了我的手腕,向身下移去。

她那里已经湿了,像天鹅绒一样光滑。当然,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摸过别人——除了有时候会这样触摸我自己。但抚摸她就像抚摸我自己,当我的手抚过她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内裤也变得潮湿而温暖,我自己的臀部也在和她一样蠕动。很快我就停止了轻柔的抚摸,开始用力地摩擦她。“哦!”她轻声叫着,然后我摩擦得更快,她又“哦”了一声。然后是一连串的呻吟,伴随着低沉而急促的喘息。她晃动着,床也随之咯吱作响。她的手也开始不经意地摩擦着我的肩膀。仿佛整个世界都悄无声息,只剩下我那湿润的指尖在她两腿中央的动静。

最后,她喘着气,身体变得僵硬,把我的手甩开,沉重而慵懒地躺了下来。我紧紧抱着她,一起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我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等心跳稍微平复后,她动了动,叹了口气,然后用一只手捂住脸。

“你让我哭了。”她低声说。

我坐起来,“不会吧,姬蒂?”

“嗯,真的。”她又哭又笑地抽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我握住她的手指,看到上面有泪痕。我握紧她的手,突然惶惑起来:“我弄疼你了吗?我是不是做得不对?我弄疼你了吗,姬蒂?”

她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然后笑得自在些了。“弄疼我?不,没有。只是——感觉太棒了。”她微笑着说,“而且你——真棒。我——”她又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我的胸前,躲开我的眼睛,“我——哦,南,我真的好爱你,太爱你了!”

我躺在她身边,用胳膊环抱着她。我忘了自己的欲望,而她也没有提醒我。我也忘了格利·萨瑟兰——三个小时前用枪射穿了自己的胸膛,因为有个人看他的表演没笑。我只是躺在那里,而姬蒂很快就睡着了。我端详着她的脸,她的脸在黑暗中十分白皙。我想着她爱我,她爱我——就像一个傻子手擎一朵菊花,扯着花瓣玩占卜,不停地赞美那最后一片被扯下的花瓣。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开始都很羞涩,我想姬蒂是最害羞的。

“昨天晚上我们真是喝多了!”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有那么可怕的一秒,我以为只是因为喝多了香槟才让她依偎着我,说她爱我,那么爱我……但是她说着就脸红了。我不自觉地说出:“如果你说你昨晚说的话都不算数,哦,姬蒂,我会死的!”这让她抬起眼来看着我,我看出她只是在担心我可能还没醒酒……然后我们凝视着彼此,虽然我以前已经把她看过千遍万遍,但此刻却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看她。我们已经在彼此身旁生活了半年,共眠了半年,但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纱,而我们昨夜的呼喊和低语已经把这层纱扯掉了。她似乎脸红了,如同获得新生,因此我不敢按压她的肌肤,几乎害怕亲吻她的嘴唇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