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篝火、吉他、月光下的舞蹈(第2/3页)

“拍摄这么奇妙的篝火晚会本身就是美好的回忆。还是你跟着武士去跳骑马舞更有意思。”翰文谦让道。

鼓声重新响起,大汉退场,一队手持长矛的武士跑步进场,他们上身全裸,两条彩珠串成的绳子在胸前交会,下身穿着大红格子束卡短裙,赤着双脚。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三根羽毛,还缠着一圈圈的彩珠。武士们发达的胸肌和壮实的肩膀在篝火照耀下油黑发亮,充满了雄伟的男性魅力。这要是在北京三里屯的酒吧里,还不得引起小女孩们的阵阵尖叫。

“那是纳姆朱。”

“哪个?”火苗忽闪,人影晃动,翰文看不真切。

“从左往右数第六个,头上有好多红色小辫。”

短发的纳姆朱戴上了红赭石染过的小辫假发,脸上还涂着白、红、绿等色彩,难怪认不出了。

武士们和着鼓声的节奏,一边围着篝火跳舞,一边放声歌唱。歌声一会儿粗犷有力,时不时冒出个特别嘹亮的高音。少年说是在歌唱草原打猎的情景。一会儿又婉转悠扬,少年说是猎人在金合欢树下遇到一位漂亮的少女,问能不能带着12头牛去她家提亲。

绕着篝火转了几圈后,武士们站成一排,开始唱另一首歌曲,鼓声也变得苍凉。少年解释这是在歌颂一位远古的勇士,他曾带领桑布鲁人打败从海边而来、手拿弯刀的敌人。每唱几句,就有一个武士往前跨一步,手举长矛,双腿直直地往上跳。全场的男女老少都会在武士蹦跳时发出嗬呀的吼声。

“据说桑布鲁男人在成年时必须去野外打一只狮子,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武士?”翰文问。

“那是以前的风俗。现在保护野生动物,政府不允许他们捕猎狮子。他们改为拿着长矛独自去野外生活十天,完好无损地回来就算合格的武士。”

“那也是很大的挑战呢!”

“其实并不难。草原上的狮子、猎豹等猛兽都怕身穿红衣、手持长矛的武士,所以他们出去只要能找到吃的,都能活得好好的。”

“下次你身穿红衣、拿持长矛去草原走上一天吧!如果活着回来就让纳姆朱的爸爸授予你荣誉武士称号,起码比那些在非洲瞎逛一圈回去称自己酋长的人强。”

“只有男人才能做武士,还是你去好了。我跟在后面帮你拍下徒手搏狮的生猛画面,啊哈哈。”

跟雪颢说话的同时,翰文并没有停下拍摄,他推拉摇移,既拍下武士围着篝火跳舞的全景,又拍下火光映照下纳姆朱的细微动作和表情。

在纪录片中,纳姆朱的人生会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他本来是一名捕猎狮子的武士,而现在却变成了一名野生动物保护员,天天在草原上巡逻,保护大象的牙不被盗猎者割走。住着茅草屋的桑布鲁人能改变,为什么那些开着豪车、戴着名表和钻戒的人不能呢?

武士停了下来,站成一排,纳姆朱向前一步,开始大声说话,用的是英语:

“今天,我们简陋的村庄又一次迎来了遥远中国的贵宾——华夏电视台的著名记者翰文,请大家热烈欢迎他的到来,愿他给我们带来好运。”

说完英语,他又说起了桑布鲁语,估计是重复刚才的话。所有人都哦嗬嗬地大叫起来,声音拖得很长。看来他们的欢迎不是鼓掌,而是这种叫声。

等所有人都停下来,纳姆朱又说:“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雪颢。她是来自中国的Malaika,和我们一起在草原上住帐篷、啃玉米,我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保护大象不被盗猎分子杀死。愿神赐予我们力量。”大家又发出一阵大叫。

纳姆朱接着说:“大家肯定不知道,我们的Malaika还会弹吉他,歌也唱得很好。欢迎她为我们表演节目。”又是一阵大叫。

刚才站在身旁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吉他。雪颢一看,是她自己那把,便说:“Gosh,肯定是纳姆朱偷偷放在皮卡车上的。”

“去吧。我录下来放在纪录片里,中国野保女孩在非洲草原上弹吉他,多么感人的场景。”翰文鼓励她。

雪颢走到篝火旁,将吉他挎在肩上,抬起头来说:“谢谢纳姆朱,也感谢道格邀请我来非洲做野生动物保护工作。我从小生活在大城市,以前见过的动物都是关在笼子里,因此对大自然没有什么感觉。但在桑布鲁生活一年多后,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草原上的花草树木、奔跑的动物还有你们,这些亲切纯真的笑脸,都是我的家人。”

停了一下,雪颢说:“我给大家演唱一首刚学会的Set Fire to the Rain。这首歌可能跟今天的皎皎明月不太搭调,但我真的非常喜欢。”

吉他声响起,前奏过后,雪颢开始唱:“I let it fall,my heart,And as it fell,you rose to claim it…”雪颢的声音偏清亮,没有阿黛尔那种沧桑凄凉的味道。但翰文能感觉出她是在用心唱这首歌。也许在她内心最深处,伦敦的雨正在熊熊燃烧。

过去,深藏在日常生活的风平浪静之下,时不时会掀起波浪。她是如此,他也一样。翰文一边认真拍摄,一边不禁想起了如烟往事。微笑、牵手、拥抱、亲吻……似乎是在昨天,又似乎是在一千年以前。

雪颢唱完歌,大家又是一阵大叫。鼓声重新响起,男女老少都拥进场里跳舞。道格和酋长也进场了。纳姆朱过来邀请翰文和雪颢。他们跟着人群绕着篝火转圈,模仿当地人左右摇摆,挥手抬腿,扭着屁股往前走。

当地人手牵手,面朝熊熊火光,用桑布鲁语唱歌,歌声激昂高亢。雪颢向翰文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柔若无骨,透着微微凉意。

篝火晚会后,纳姆朱说他今晚住在家里,明早出发时顺道接上他。道格开着车回营地。圆月清辉,草原一片寂静,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在土路上蜿蜒前行。这片草原,就像一片处女地一样淳朴,但愿它能永远保持这种淳朴自然的样子,翰文心想。

第二天一早,翰文钻出茅草屋,看见道格、雪颢还有两个白人同事正在往皮卡车上搬GPS设备、帐篷、干粮和水等物品,他上前帮忙。道格说今天会去两辆车,他们一会儿坐另一辆越野车,皮卡车主要用来装设备。

早餐后,道格开车接上纳姆朱。纳姆朱接过方向盘,两辆车一前一后向草原深处进发。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晴天。这里空气干燥,能见度非常好,翰文看见远处山坡上三只长颈鹿在啃合欢树叶吃,便取出摄像机,准备拍摄。坐在副驾驶座的道格站起来,说这种越野车是专为非洲狩猎之旅订制的,整个顶棚可以用撑杆架起来,方便游客站着看动物,翰文可以站着拍摄,角度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