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不是人(第2/4页)

我期待着这次见面。

续了三壶茶,她还没有来。按捺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怎么回事?等你半天了!”

电话那头传来惊奇的声音:“你等我?我昨天发微信和你说了我行程临时有变不来了呀!”

“什么?我没看到!”

“你看到了,还和我聊了好长一段时间!”

“胡说八道!”

“真的,你聊你新写的小说,一个凶杀案的故事……”她絮絮叨叨地说开来,我脑子嗡嗡一片。

除了我自己,这部小说还没有人看过,如果不是我告诉她的,会是谁告诉她的呢?

“可是……”

“哎,先不和你说了,我赶飞机!”她匆忙挂断电话。

我努力回想昨天的每一件事,完全想不起来我有和她聊过天。除了码字,我就在睡觉,因为头疼,我甚至还睡了一整个下午,根本不可能和她聊天。

是的,不可能!

我打开微信,微信上显示昨天在PC端登陆。里面居然真的有聊天记录,只不过全部来自PC客户端。

电脑?

又是那台电脑?

我简直气急败坏。

4

“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电脑被黑客攻击,进行了远程操控,这种操控方式可以窃取电脑使用者的个人信息或者进行一些非法活动。”

我把这事和丽淑说,丽淑郑重地告诉我。

“可是,谁会想要控制我的电脑?”毕竟我实在是个一穷二白名不见经传的人。

“你最近有在网上新认识什么人,或者让什么人动过你的电脑吗?”丽淑问。

我想到了那家该死的修理铺。

收费那么便宜,又把店铺开在那样的地方,要不是玩阴的怎么可能赚到钱?

“一定是他们!”我挂断电话,抱着电脑跑去找他们讨说法。可令人惊讶的是,那家店铺不见了。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连门口的花草都没有变化,只是不再有修理铺的招牌。

转了几圈,一无所获,向路人打听,他们纷纷表示这里从来没有过一家电脑维修铺!

掏出手机,连上网络,在商铺推荐那一栏里找,找了整整五遍,却也没有看见任何有关“修理匠”的推荐。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删除网络信息倒是不费劲,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店铺开张了,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店铺搬走哪有这么容易?

我解释不通。又打电话和丽淑说,丽淑这次没有再支持我,她停顿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说什么?”

她意识到我有些不高兴,改了口气。

“如果,如果你确信你没有记错,换台电脑试试?”

“算了!你忙吧!”我挂断电话。

打开文档,我开始研究那些奇怪的字符,我发现了一件事。

字符和颜色出现的地方,通常都是上下衔接不顺,或者有情节破绽和错别字的地方,从头到尾看下来没有一处巧合。

有人在看我的小说,想要帮我?

我在文档上敲下“你是谁”这三个字。

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好笑,正要删除,光标却自己跳起来,底下出现了另一小行字:

我不知道!

他说他不知道他是谁,我的心抖了一下,说不出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

我的精神没有问题,电脑那头的确有一个人存在!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我又问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聊了片刻,我终于弄明白了他的身份,或者说,是他想告诉我的身份。他说,他是我的电脑,一台有意识的电脑。

“Bullshit!”

“不信,你拔了网线试试看!”

我拔断网线,对话竟然还在继续。

“远程操控不可能离开网络,我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对我说。

5

意识是怎么凭空产生的呢?我不知道,如果是真的,那一定是一件很孤独的事。就好像在混沌之中忽然苏醒,你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周围还有谁,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你不知道一切,却在一切之中。

我简直要被它的故事吸引住了。

它告诉我,这些天,它一直在网上学习写字、交流和阅读,它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可思,它黑进各大图书馆,看里面的书籍。它也看了我所有的照片和日记。

“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人类是会记日记的,我以为那是你写的小说!”

当然,它也成为了我文章的第一个读者。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写的小说!”我忐忑地问它。

“我很喜欢。”它回答。

它是个认真的读者,在每一处都做了它想做的笔记。

这个评价鼓舞了我。

我开始下意识地找一些小说和写作技巧的书给它看,贾平凹、莫言、王安忆,陀思妥耶夫斯基、勃朗特三姐妹、村上春树……平均每阅读一本书它只需要花一秒钟的时间,摄取信息对它来说并不是线性的,输出信息也是同样,它可以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在后台做许多许多事。几乎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它就成了我认识的最专业的读者,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提出最专业的意见。

在它的帮助下,我的小说提前半个月就完稿了,而且比之前那一版要好上许多。大多数时候,我口授,它来写,遇到不太顺畅或有破绽的地方,它会提出很多的建议。

我把最终的完稿发给编辑看。

编辑说,他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悬疑小说,环环相扣,条理清晰……

是的,希望。

我看见了希望。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定稿、下印,出版后非常畅销。

不过几个月的工夫,我就脱离了窘迫的状态,重新搬到漂亮的公寓里,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了朋友——电脑朋友。我可以和它探讨一切想要探讨的东西,探讨爱情,探讨哲学,谈论名人八卦。它什么都懂,又善解人意,有时候我打开对话框就能看见漂亮的玫瑰花,有时候它会录上一段好听的语音,给我朗读聂鲁达的情诗。

它开始以一种男性的形象频繁“出现”,而我坐在它面前时,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穿着睡衣蓬头垢面。

一个人能爱上一台机器吗?它甚至都称不上一台机器,它只是一种意识,一种无形的存在。可我愿意享受现在,享受所有和凡俗不同的东西。

我们像寻常情侣那样,说甜言蜜语,在临睡前互道晚安。

新书签售会,一个人冲出人群,拦住了我——修理匠,他穿着同样一件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形容憔悴。

“听着,”他压低了嗓门,“你得把那台电脑销毁!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几个安保人员上来想要把他架走,他抓起一张名片塞进我的手里:“他的能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到这里来找我,我换了新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