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蓬莱豪饮英雄话,国士无双承重托(第3/5页)
僖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爱卿,对方现在应该只剩下十五人了。”
李义南看着僖宗说道:“陛下说得不错。此时臣已浑身是血,那些武士见臣杀了他们大半同伴,也发起狠来,想要拼命。臣见几名围着先帝的武士变了招数,看样子,他们如果拿不住先帝,便要痛下毒手了。”
“啊?他们想杀父皇?”僖宗听得紧张起来。
李义南冲天一拱手道:“天佑我大唐,正当此时,先帝的其他护卫追了上来。南诏武士见状,出手更加凶狠,竟然将先帝逼下马来。臣见来了援兵,便不再保存气力,冲到先帝身前使出最后一招‘横扫千军’,一刀横斩了六人。这一招用过之后,臣便气力全无,立于先帝面前不动。对方见状,悉皆骇然,他们并不知晓臣的气力已尽,又见先帝的护卫已到得近前,便四散逃去。我大唐护卫哪肯放过他们,全力尾追射杀,最后又斩杀其五人,擒获三人。”
“如此说来,却跑掉了一人。”僖宗一直在数着人数。
李义南一笑,说道:“陛下英明。便是那个用剑之人,他看情形不好,最先逃走,还害死了自己的一名同伴。”
“却是为何?”孙位问道。
李义南又一皱眉,说道:“那厮趁我和先帝被围之际,抢先上了先帝的马逃走,另外一名南诏武士也骑上我的马随他一路逃去。我大唐护卫紧追不放,他见难以脱身,竟突然回身砍了同伴的马。山路本就狭窄,那马被砍倒之后便将山路堵上,他那同伴固然被护卫杀死,他仗着先帝的马快,居然跑掉了。”
“这厮真真可恶!”孙位愤愤然干了一杯酒。
李义南释然一笑,说道:“不过被我们擒获的三人之中,竟然有个极要紧的人物。”
“是什么人?”孙位奇道。
“南诏王子。”僖宗抢先答道,“后来我大唐正是用此人,逼迫南诏退兵求和,并缔约永不犯我大唐边界。”
(按:830—875年间,南诏不断进犯大唐,攻破众多城池,俘获、斩杀唐人数十万计。直至875年,西川节度使高骈才将南诏军驱逐,过大渡河,收复失地。唐宰相卢携等后来总结说,“自咸通(860年)以来,蛮(南诏)两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征兵运粮,天下疲弊,逾十五年,租赋太半不入京师,三使、内库由兹空竭,战士死于瘴厉,百姓困为盗贼,致中原榛杞,皆蛮故也”。可以看出,南诏的入侵加速了唐朝的崩溃。)
“哈哈哈,太好了!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孙位也大感畅怀。
“只是有一件憾事。”李义南又板起脸。
“跑了一个武士也没什么大不了。”孙位说道。
“我是说,那些南诏人居然也不知道此人底细,只知道他是唐人。此人去向南诏王子献计,并主动带路。据说他为了这次绑架,潜伏在长安两年之久,将围场周围的山势地形,乃至先帝狩猎的时间、行踪探查得一清二楚,是故那南诏王子才相信他,为了贪功,居然背着南诏王,亲自带领众武士来绑架。想来此人必定怀藏极大阴谋。”李义南说道。
“不错,后来先帝一直在追查此人,可惜始终没有线索。先帝担心此人日后还会成为我大唐的祸患。”田令孜眼中透出一丝忧虑。
僖宗哈哈一笑,说道:“李爱卿武艺高强,当世无敌。孙先生笔精墨妙,艺绝天下。两位都堪称是无双之国士。阿父更是宏谋广略,忠心为国。有诸位爱卿在朕身边,还怕那些乱臣贼子吗?来,我们吃酒!”
君臣四人好一场痛饮,小杯换成大盏。孙位和李义南两人更是越谈越投机,竟似成莫逆。酒逢知己,何止三巡。僖宗和田令孜酒量自然不能与他二人相比,早就住了杯。待二人喝光了四大坛宫藏佳酿,也已半醉醺醺。此时已过了二更天,僖宗令人撤席,奉上一炉好茶,然后屏退左右。
田令孜咳了一声,说道:“孙先生和李将军实乃我大唐之栋梁,对皇上的忠心更是无人能比。”
李义南刚抿了一口茶,听田令孜如此说话,愣了一下,半晌才将茶杯从口边拿开。
孙位也暗自奇怪:“老宦官想干什么?为何突然夸奖我二人忠心?”
只听田令孜续道:“咱家说个故事给两位听。”
李义南拱手道:“田大人请讲。”
孙位也拱了拱手,心道:“要说给我二人听,那便表明皇上已经知道这个故事喽。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田令孜喝了口茶,看了看僖宗,僖宗微微点点头。田令孜说道:“咸通四年,吐蕃和龟兹曾聚数万之众突犯我河西。当时凉州节度使张义潮刚刚就任,兵力不足,况且并不知晓敌军已迫近。然我大唐中竟有一人,游说龟兹反戈,并在高昌西面的口袋谷,与吐蕃大将论恐热的王牌骑兵‘黑豹’决战。”
李义南从前也听闻过“黑豹”的厉害,当时无论唐军还是突厥人,都不愿与其交战。后来听说“黑豹”竟被龟兹回鹘给打败了,心中还自讶叹了一番,但始终不知其中细节,现今听田令孜讲起,不觉兴致大增。
田令孜继续说道:“此战龟兹大获全胜,尽折‘黑豹’主力。后来张义潮又会同龟兹军,平了高昌,斩了论恐热的首级,传至京师,我大唐才除去了吐蕃在河西之患。”
孙位喝了口茶,心中纳闷。他虽不是朝中公卿,却也大概知道此事,不明白田令孜为何要讲这段故事。
田令孜又道:“此事两位大概都已知晓。但你们可知,当年龟兹军为何能大败那赫赫有名的‘黑豹’?”说罢看了看两人。
孙位与李义南对视了一眼,均想:“原来真正的故事在这里!”
田令孜嘴角一翘,说道:“便是因为游说龟兹可汗那人。”
“哦?”李义南不觉叫了一声。他一直以为,那游说者不过是凉州节度使张义潮派去的能言善辩之士,虽不知此人姓名,却也没放在心上。今闻田令孜说到这个关键,突然想起张义潮自己并不知晓龟兹和吐蕃进犯,又怎能派出说客?那这个说客到底是谁?他是如何得知大敌来犯的?又怎能让龟兹赢了“黑豹”?
正自嘀咕,只听田令孜接道:“据说那说客会使仙术,不但帮助中了埋伏的龟兹大军解围,而且独自一人,顷刻间便制服敌方百余骑,令其悉成废人,还用仙术取了‘黑豹’将领的首级。”
“这怎么可能?”孙位大表不信。李义南也满脸疑惑,他本自武功高强,当世罕敌,若说阵中交战,杀敌百十人也非不能,但那也非得酣战一天半日不可,又怎能顷刻间制敌如此之众?更何况废敌武功比杀敌毙命更加难上十倍。就算将一百骑兵排成一队,任他砍杀,也不能一时砍完。至于田令孜所说的仙术,他自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