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镜水滨单枪护美,西湖畔两袖添香(第4/5页)
南山闻言,指着自己的鼻子嚷道:“我小气?姐姐平日救济那些穷人,年年给那些鳏寡佃户免租,我何时说过半句不是?还有,上次在苏州街头,还不是我救了那个卖身的女孩儿?”南山越说越觉委屈,一跺脚,将头扭到一边。
蓂荚笑着拉拉她的手,说道:“好啦,姐姐知道南山最善良、最大方,是姐姐说错了。”
南山扭过头来道:“生意是生意,施舍是施舍,怎能混为一谈?”
蓂荚笑笑,说:“知道啦。姐姐不过是看那位吴先生为赡养父母出门经商,家中又养活着几十个孤儿,似这般孝子善人,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南山眨眨眼问道:“姐姐怎知他所言非虚?不会是骗你的吗?”
蓂荚又笑了笑说:“那是他的事情,难不成我还要跑到他的老家去探个究竟?”
光波翼在一旁已全然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此时开口说道:“蓂荚姑娘说得不错,事难尽知,人心叵测,我们只需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
南山努努嘴,“哼”道:“独孤公子也偏向姐姐说话,早知如此,不说与你听了,惹得你们两个一同来欺负我。”
蓂荚忙打圆场:“哪有?独孤公子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不如这样,眼下正值荷花盛开,咱们今晚泛舟西湖,晚饭便在船上用,一来给南山妹妹赔罪,二来替独孤公子解闷。”
南山闻说立时拍手跳起,眉开眼笑道:“好啊,好啊!我们在湖上不醉不归。”转而对光波翼道:“不过独孤公子何必气闷?寻不到那位朋友也好,正好在此多住些日子,岂不快哉?”
蓂荚轻声呵道:“南山,怎可如此说话?”
光波翼也只得无奈苦笑。
当晚,蓂荚、南山与光波翼、铁幕志四人,携了小童纪祥与丫鬟小萝,租了一艘画舫,在大船二楼风阁上摆好酒菜,让艄公向那莲花茂密处驶去。
橹漾平湖,舟拨青莲,适逢小月初生,风送蛙鸣,几人为这荷湖月色所醉,多日的烦恼琐事竟一时忘却。
待画舫驶入莲海,众人方落座开席。
南山举杯祝酒道:“今夜荷香宜人,虽不似我那臭干儿味道好,也可将就些下酒,这头杯酒敬两位公子,祝两位早日寻到友人。”
蓂荚抿嘴笑道:“好,这头杯酒敬两位公子。”
光波翼和铁幕志谢过,大家干了一杯。
蓂荚取出一只琉璃小瓶,递与光波翼道:“请两位公子将这香粉撒些在衣袖、领口上,可防水上蚊虫。”
南山在旁急道:“姐姐为何不给我也撒些?”
蓂荚一本正经道:“你脸皮恁么厚,蚊虫哪里咬得透?”
众人闻言均捧腹大笑。南山俏脸一板,故作生气道:“哼!那我便将那些蚊虫都捉了来,放进独孤公子的袖子里,看看姐姐的香粉可是管用?别是像我一般厚着脸皮吹牛。”
光波翼笑道:“难怪都说这江南是人间第一好去处,地秀人美不论,连这香臭二味,也居然一般诱人,不分高下。”
南山点点头道:“嗯,还是独孤公子识货,说了句公道话。那我便放过独孤公子,将这蚊虫送给铁公子罢了。”
铁幕志为人颇为木讷,虽知南山同自己开玩笑,却不知如何回应,只说道:“好……好。”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南山站起身,提起一坛老酒,走到蓂荚身边道:“姐姐白日里还说这船上晚宴是向我赔罪,谁知既未赔罪,反倒又拿话来戏弄我,可不该罚?”
蓂荚笑问:“你待如何罚我?”
南山嘿嘿一笑,说:“姐姐不疼我,我却疼姐姐,给姐姐两条路选。要么一口气吃掉这坛中老酒,要么弹唱一歌送与我。”
蓂荚笑骂道:“你这狠心的小丫头,这也算心疼姐姐?一坛老酒还不把姐姐吃成醉蟹?”
南山嘻嘻笑道:“姐姐自可以选唱歌给我听。”
蓂荚低声嗔道:“你这坏丫头,我哪里会唱歌?”
南山一噘嘴,“就知道姐姐不肯轻易就范。反正不唱歌便要吃成醉蟹,姐姐自己看着办。”
光波翼在旁劝道:“既是如此,蓂荚姑娘不妨吟唱一曲,也好为大家助助酒兴。”
南山早让一旁的小萝将琴捧上,摆在蓂荚面前,说道:“须是姐姐自作的词。”
“知道了。”蓂荚故意虎着脸白了南山一眼。
琴声起处,只听蓂荚唱道:
夜如轻墨兮,新月如钩,钩起一湖莲香幽幽。波如碧绦兮,红舫如织,织就半泊莲影迟迟。欲借神女七彩囊,收取莲影并莲香。奈何西湖亦多愁,只把青莲付清流。休,休,休。
琴声好处不及歌声之妙,月光皎皎莫比伊人之色。只见那蓂荚玉指轻拨,樱唇娇启,月下弄琴难掩一番婀娜姿态,荷间吟唱自有一股娴雅风流,萦萦然歌声动耳,翩翩然罗袖挥香,真一个水中仙子登舟,好一位月宫嫦娥下凡。光波翼直听得出神,看得入迷,忽闻南山叫道:“独孤公子?”方才缓过神来,原来蓂荚早已住了琴。
南山笑吟吟地望着光波翼,光波翼不觉脸上一热,说道:“荷香醉人,琴歌如酒,在下实是陶醉其中了。”
南山歪着头,看着光波翼道:“哦?看来这臭终究胜不过香,臭干儿加老酒也未曾将公子醉成这般厉害。”
蓂荚轻骂道:“你这丫头,如今已遂了你的愿,还满口胡话。”
南山“哼”道:“你们俩,一个发愁,一个发呆,倒真是天生一对儿。”
蓂荚听南山如此说,也羞得低了头,竟不知该拿何话来发落她,只嗔叫了声:“南山!”
光波翼笑了笑,说道:“奈何西湖亦多愁,只把青莲付清流。在下正好借此良宵,向两位姑娘辞行。”
“公子要走?”蓂荚和南山同时叫道。
光波翼点点头道:“在下还有些要紧事,须往阆州一趟。”
南山问道:“那公子不再找寻你那位朋友了吗?”
光波翼回道:“也许那位朋友早已不在杭州,总不能一直留在此地寻他。”
南山又说道:“阆州的事果真有这般急切吗?公子何不在此多住一段日子,再过几日或许便有那位朋友的消息,也未可知。”
光波翼苦笑一声,摇摇头说:“万事只好随缘,如今有更要紧的事,只得先离开这里了。”
南山正欲再说话,蓂荚却抢先道:“如此也好,这一两日我也正打算要搬到城里去住。两位既然要走,咱们正好一同离去。”
南山忙问道:“姐姐要搬进城中?若被董真那贼寻到如何是好?再说这里依山傍水,景色最好不过,何必进城?”
蓂荚说道:“得了独孤公子的教训,又过了这些时日,我看那董真应该不会再来寻事。这湖畔景色固然宜人,曾叔每日进城采买全家日用却是大为不便,况且我也须常到城中料理事务,还是住在城里便宜些。”说罢举起酒杯道:“来,我姐妹二人再敬两位公子一杯,为两位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