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般若泉涤尽前嫌,清凉斋道破情关(第2/5页)
南山道:“我怎知你现下是不是又在骗我?当日你说在杭州杀了林语那狗贼,因能模仿林语说话,故而救了我们出城,我和姐姐心中便都老大疑惑。后来邻家那女子又说林语是在攻打会稽城时战死的,有很多人亲眼所见,你又作何解释?”
光波翼道:“我当初确是对你姐妹二人有所隐瞒,但绝未与贼寇为伍。我的确是皇帝钦命武官,那林语也的确为我所杀。南山,等见了你姐姐之后,我愿将所有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绝不再隐瞒半句。南山,你可知我为了寻你姐妹二人,踏遍了两浙之地,又在这般若泉旁守了五个夜晚,难道你还不信我吗?你姐姐现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南山忽又哭道:“我若不信哥哥,你又怎会寻到这里来!”
光波翼讶道:“南山,我三次梦见这般若泉,还梦见你在这泉旁对我说,寻到此泉,便能寻到你们了。莫非你……”
南山哽咽道:“亏我日日对着这泉水向菩萨祈求,求你能早日寻到这里,寻到我们。姐姐恨你薄情,我不信;姐姐怨你投了贼寇,我同她争辩。如今你却一心只想着姐姐,根本未将我放在心上。”
光波翼怔了怔,说道:“南山,分别之后,我心中亦常常惦念着你,何曾忽视过你?”
南山闻言,止住涕泣道:“真的吗?你当真没有骗我吗?”
光波翼点头道:“千真万确。”
南山这才破涕为笑,说道:“那好吧,我宁愿相信哥哥的话。我这便带你去见姐姐,不过姐姐今非昔比,你见了她不要失望惊吓才好。”
光波翼忙问:“她如今怎样?有何不妥?”
南山却执意不肯说,只道见面便知。
光波翼大起疑惑,不知南山此话何意,心中竟有些七上八下,只好拾起木桶提了一桶泉水,随着南山向西北而行,边走边问:“南山,你为何穿成这般模样?又为何弄得如此灰头土脸?”
南山道:“我们避居在此,又无人可依,未免被恶人欺负,每次出门只好作这般打扮。这都是姐姐的主意。”
光波翼闻言心中不免又是一酸,又问道:“南山,你每日都走这么远来取泉水吗?为何不让纪祥来打水?”
南山回道:“我取这水只是为了煎茶用的,家中用的水自然是纪祥去打来。我每日都盼着能见到哥哥,故而每日都亲自到般若泉旁来祈愿,否则哥哥如何能寻到这里来?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多,无暇出来,故而才让哥哥多等了几日。好在哥哥尚有些良心,并未等不及便离去了。”
光波翼道:“既然是场误会,如何还说我尚有些良心?”
南山道:“那要等你将实话全都说出来才知道,眼下尚不得而知呢。”
光波翼只得苦笑而已。
南山引着光波翼经过大华严寺西面,又向西北山中曲曲折折地走了里许远近,南山指着前方一排小院道:“西面第二家便是了。”
这里距般若泉三四里之遥,超过光波翼天目术目力所及,又位于大华严寺所在的灵鹫山西北,并非镇中居民聚集之地,地势颇为隐秘,故而光波翼并未寻到此处。
进了院门,见那院子很小,院中只有一正三厢四间房屋。
南山径直走到正房门前,推门叫道:“姐姐,你快看是谁来了!”
光波翼忙将水桶放在门旁,跟进门去,迎面便看见蓂荚站在屋中,正转身看向门口。蓂荚一见光波翼,脸上笑容登时僵住,随即板起脸道:“南山,你将什么人带到家里来了?”
刹那间,光波翼愣在原地,原来他见蓂荚怀中竟抱着一个婴儿!
南山上前说道:“姐姐,哥哥一直在四处寻找咱们,只怕咱们当真误会他了。哥哥说他见了你,便会将一切真相都告诉咱们,咱们不妨先听听他如何解释,再作定夺不迟。”
又回头对光波翼道:“哥哥,我跟你说过了,让你心中有所准备。现在我告诉你,这孩子的爹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我没见过他,以后也不会看见了。你若嫌弃,现在便可以离去;你若不嫌,便将那些实话细细说来给我们听。”
此时,光波翼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当初蓂荚与自己决裂而别,只觉得心寒如冰,如今南山这番话,却有如一记重锤,将那颗冰心击得粉碎。
见光波翼半晌无语,蓂荚冷笑道:“独孤公子,我在信中已说得明白,从此咱们天各一方,互不相干,如今你何必又寻上门来?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光波翼从未听过蓂荚如此冷硬语气,心中更是绝望。
南山又走回到光波翼身边,说道:“怎么,你是不是嫌弃姐姐?你为何不说话?你若嫌弃我们,便快些走吧,永远不要……”她本想说“永远不要再来”,话未说完,却见光波翼眉头紧锁,身子微晃,两行眼泪滚滚流落,一副神伤魄落之色,不觉心中大为疼惜,故而将末后那两字又咽了回去。
只见光波翼轻轻摇了摇头,上前两步,走到蓂荚面前柔声说道:“蓂荚,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如今追悔莫及。若非我粗心大意,便不会让贼人得便,设计骗你,令你误会我,更不会让你……”光波翼看了看蓂荚怀中的婴儿,又道:“蓂荚,你不辞而别那日,我不知自己是如何活过来的。每日、每夜,你在西湖红舫上唱的那首莲歌都萦绕在我耳畔。去年七夕之夜,我独自在房中,忽然听到你呼唤我,我急忙出门去看,才知道是自己幻听。”
光波翼顿了顿,见蓂荚凝视着自己,面无表情,又续道:“感谢老天,总算让我又寻到你。无论发生过何事,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南山在身后插话道:“这么说,哥哥是不嫌弃我们喽?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光波翼道:“我可以发誓,若有半句假话……”
“哎——!”南山打断他道,“那哥哥便发誓,若非真心,便生生世世做南山的仆人。”
光波翼一怔,未及搭话,却听蓂荚开口说道:“南山,不要胡闹,且听他还有何话要说。”
南山一吐舌头,说道:“难得姐姐愿意给你机会解释,你快将实情说出来吧,不得再对我们姐妹有半句欺瞒。”
光波翼点点头道:“好,我便据实相告,只是请两位坐下,听我所说,不要太过惊讶才好。”当下便将自己的忍者身份、忍者为何物、自己的身世、真实姓名,以及自己为何去杭州、如何救了蓂荚姐妹出城、后来如何被幽狐欺骗陷害、又为何带着花粉到长安,以及自己如何立功受封赏等事一一详细说明,果然并无半点隐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