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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馆小工用一篮新鲜的面包卷把我从这团精神泥淖中拯救出来。服务生很有眼色,面包卷是温热的,菜单包罗万象,胸部是世界级的。仁波切喝了柠檬矿泉水。我先要了一份沙拉,然后是波特红酒浸鸭浇意式炖饭,以及一杯黑皮诺。我又看了一眼女招待的胸部,带着几分童年的固执——没有人会否定我这一点小小的、无害的审美享受——然后让自己停住。我想吉妮了。

沙拉和一种稍甜的招牌意大利油醋汁一起上来,配以温热的面包卷,无与伦比。皮诺足够酸,有馥郁的李子味。鸭子做得堪称完美,如果浸在稍显浓稠的波特红酒汁里吃的话。但下面的意式炖饭用苦艾酒入过味,与这道菜肴搭配得刚刚好。在一个不吃东西的人面前大吃特吃的感觉很局促,我试过了,再次道歉也好,让他每样东西都尝一点也好,来让自己摆脱那种愧疚感,它像潮湿的夏日午后贴在我身上的湿衬衫一样。

“你是一个好人。”仁波切说,就好像我们一直都在聊那个。

“拜托,别再发表什么好人的言论了。在我听起来很假,说实在话。听起来像奉承。”

“啊,”他说,“你不相信你是个好人。”

“我当然相信。我不害人。我是个好父亲,我知道。一个好丈夫。一个正派的公民。我们有自己的慈善工作在做,吉妮和我。我们为各种事业慷慨解囊。”

“但是有点什么,”他说,挥舞着两只手,就好像在弹一个想象中倒置的键盘,手指流动,琴键并不挨着彼此,钢琴本身也不是平的。“缺了。”

“不,未必。没有。”

“也许是害怕什么东西。”

“不见得。我不喜欢坐飞机。要我说的话。”

“怕死,”他说,“怕失去一切。”

“我不崇拜死亡。我不去想它。生活是活人的。伴随死亡而来的是什么,呃,我们无法控制。”他点头和微笑的方式深深地激怒了我。“别聊了,”我说,“我们换个话题。”我又舀起一匙炖饭,喝了一口酒,准备进攻。“你就从来没有冲动要小孩?”

“当然,”他说,“我也很难过,我还没有孩子。我非常喜爱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要?发誓禁欲吗?”

“金鱼?”

“禁欲。没有性。”

“性,性。”他说,声音太大。附近的桌子坐了人,他们都听到了。我们似乎没法在餐厅里不引人侧目地吃一顿饭。“仁波切喜欢性!”

“真的?”

“当然。非常喜欢女人!”

“但她们会玷污杯子的,对吧?”

他发笑了,就好像我在开玩笑,他翘起下巴对着天花板,显出粗脖子上的肌肉。“不,不。女人不会玷污杯子的,奥托!仁波切会有精神上的妻子。”

“精神上的妻子?你的意思是,没有性。”

他再次大笑。“一点点性。不会太多。仁波切做什么都不会太多。食物,性,睡觉,公务,演讲,幸福,悲伤……不会太多。”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一点点的性?要是它本身没错的话,为什么不要很多的性?”

“你自己有感觉,什么时候做了对的事,什么时候做了错的事,是吧?”

“是,当然。”

“我刚好平衡时,自己有感觉。”

“太多的性会让你失去平衡?”

“太多的什么都不行。太多冥想,太多演讲。”

听到这个,我陷入沉默。我考虑过再点一杯红酒,我想点的——我可没有平衡的问题——但是,想到还要开车,我克制住了。我还是品尝了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无咖啡因的咖啡。然后其中一个侍应善意地给我们建议,说有个小镇可以逗留,沿着这条路往北开大概一个小时,还有一家不错的旅馆,他觉得会适合我们。我请他代我向大厨转达赞美之词,赞美我刚吃的这顿饭,还提到我编辑美食图书,服务生把这些告诉了大厨和名叫理乍得·阿尔贝里尼的老板。理乍得出来短暂寒暄了一下,握着仁波切的手,就好像他完全符合一个典型的周二夜晚的顾客形象。

阿尔贝里尼说,没多久以前,扬斯敦还是繁荣的地方,有稳固的中产阶级和美好的文化生活。但之后,工作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城市开始走漫长的下坡路,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他店里的生意也衰退了,他说,但他们还好能从俄亥俄州那一片的其他地方吸引顾客。和他交谈时,我想着那些迁走工作的人,不管那些人其实是怎样的人,他们有没有回过这座城市,甚至只是开车穿过它。我还好奇,他们回来时,可能有什么样的感受,他们要如何对自己解释,才能自我感觉是个好人。利润养育了我们所过的生活,我知道,也看到它的必要性。但那些人把利润奉为上帝,而且在我看来,根据他们宗教的规则,如果关掉工厂、把工作转移到海外有利可图的话,那么在道义上就是对的。为了免于罪恶感,我猜,他们为自己做过什么、没做什么设计了各种思维方式,各种聪明的合理说辞。我突然想到,在一个不同的竞技场里,我可能也会惯于做出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