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亚历珊德拉:2011年4月华盛顿特区(第2/2页)

当然,蒂莉也是一朵娇艳的花——但你已经隐约感觉到这种比喻不够恰当。如果非要你用直观的物体而非抽象的术语来向别人介绍蒂莉,你会用什么呢?也许可以这样想象一下,倘若一个孩子生下来时长着一对翅膀,那这是幸还是不幸呢,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你呢?”斯科特·比恩问,“你有什么感觉?”和蔼。他真的超级和蔼,而且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你发现你不太愿意谈论自己,至少不愿意用专门的术语来描述自己。你开车的时候经常听斯科特的CD,现在第二遍已经听了一半。最近你正在听“自我对话”和祷语的部分,你发现这种方法的确有效,但你可不打算当着这个人的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免得给他评估你的机会。

“我想死”经常会成为你“自我对话”的主题,但实际上你很想丢掉这个念头,因为你并不想死,你只是有点小题大做。虽然绝望的念想如影随形,但你有很多理由相信自己并不会自杀,因为你就像一个任劳任怨的档案管理员。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很多第一次,但实际上最后一次的数量并不比第一次少。如果你知道自己将在何时死亡,则很可能会情不自禁地把它们记录下来:你最后一次对孩子吼叫;最后一次大声唱歌;最后一次去影院看电影;最后一次学做煎饼;最后一次抱一个孩子;最后一次度假;最后一次撕心裂肺地哭泣。

然而今天和斯科特的会面并不是为了治疗你的问题,因此你不打算过多透露自己神经衰弱的症状。相反,你说很多时候你感觉自己能行,但做起来却有点力不从心;你说你需要帮助,却不知道该如何寻求帮助;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即便透露这么一点点也是很危险的,你的话语中透着绝望的气息。你倒不如直接说:尽管给我贴上标签吧!列出我的烦恼。给我一张清单。告诉我如何补救。

但斯科特不会让你难堪。“你首先需要知道……”他说,“你并不孤单。”他前倾着身体,拉住你的手,“你相信我吗?”他问。

你知道正确的回答是什么,但你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相信。”你说。你的回答连你自己都感到意外。

“很好。”他说,“相信是我们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约定了下次再来的日期和时间,届时他会见一见家里的其他人。他给你布置了作业,你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向他保证一定完成:对,你会认真学习那些关于环境毒素与行为关系的手册;你会把乳制品从蒂莉的饮食中剔除出去;你会抽出某个夜晚与乔希出去放松放松。

“下次见面之前。”临走时他嘱咐说,“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两个问题:幸福和目标。这两个问题对你意味着什么?你相不相信我能帮你实现它们?”

“我……”你说,然而你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所幸他止住了你。

“不是现在。”他说,“下次再告诉我。”随后他开门出去,走了。

你高兴极了,甚至有些欣喜若狂。你的胸口有一团暖暖的东西,像只振翅欲飞的小鸟。这是什么?你该如何形容?或许你可以称之为喜悦和安慰;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友情和交融。信念,它不可思议的魔力和难以言传的必然总是远远躲避着你。祈祷的美:向宇宙发送消息,并相信会有人听到。拥有一个单纯的目标是怎样的一种体验?那么,拥有方向和目标的人生呢?你从来没有意识到,或许这一切并非自然而然就发生的;你从来没有意识到,或许你也有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