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威尔斯(第2/3页)

——朋友,听我一句。

——什么?一句什么?你他妈在说什么——

——卧倒。

——什么?

——卧倒,他说,把我推倒在地。

红色大众的车顶被炸向天空,剩下的车身随即向四面八方爆开。马路像地震似的颤抖,路面上的波澜仿佛狂风掀起海浪——紧接着科尔蒂纳也爆炸了。福睿斯爆炸时,两声巨响推动它飞向天空,翻个身落在科尔蒂纳的残骸上。科迈罗留在原处,但车头被炸飞了,轮胎像飞碟似的飞在半空中。

大爱医生随着每一次爆炸哈哈大笑,听着每一声轰隆叫得像个孩子。我不知道有没有死人,但我猜应该没有。周围的玻璃纷纷破碎,人们惊恐尖叫。从头到尾我都平躺在地上,狂笑的古巴佬压在我身上。

——有点感觉了吧,朋友?

——白痴,要是有人看见我,会认为是我干的。

——随他们以为好了。想不想给麦德林留个好印象?你是不是施洗者约翰?假如是就告诉我,好让我抓紧时间去找耶稣。

路易斯·埃尔南·罗德里格·德·拉斯·卡萨斯。大爱医生。两个月前在巴巴多斯,一架飞往牙买加的古巴航班从塞维尔机场起飞,十二分钟后在一万八千英尺的高度,两颗炸弹接连爆炸。飞机坠毁,乘客全部罹难,包括整个古巴击剑队和五名北朝鲜人。自从大爱医生加入联合革命组织协调会——又一个旨在除掉卡斯特罗的团体,这种组织似乎每个月都会诞生一两个——他从中情局那儿学了不少东西。不得不夸奖医生一句,意识到我知道所有这些烂事之后,他是第一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人。路易斯·约翰逊依然不怎么相信我认字,所以他经常上下颠倒地给我看购物清单,然后说那是保密文件。总而言之,医生在美洲学校【120】学到了许多知识,其中之一就是把各种东西炸上西天。随后他开始传授这些知识。他说古巴航班爆炸时他根本不在巴巴多斯,而是在这儿。现在他又回来了,多半因为哥伦比亚有人需要多一双眼睛盯着今天的牙买加。

我没管沙发上的哭包,他穿着红内裤睡得正香。我没管仰面酣睡的他,他用一只手捂着卵蛋,这倒是说得通。我想拿起他的眼镜戴上,也许能以他的方式看看世界,但有些东西阻止了我,不,我绝对不会认为那种东西是恐惧。我捡起他的裤子,因为我女人不会允许这种肮脏东西扔在她家地上,我摸到裤子后袋鼓鼓囊囊的。一本书,没有封面和封底。我心想这本书大概和大多数书一样,也有很多空白页,哭包拿它们写信给监狱里的那个男人。我翻了几页,看见书名:伯特兰·罗素,《哲学问题》。我问大爱医生有没有读过伯特兰·罗素。他说读过,但自从海德格尔出现,罗素就只是个拿过诺贝尔奖的娘娘腔罢了。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我在等待时机拿这句话挖苦哭包。总而言之,我离开时他睡得很死,这是好事,因为我不希望他跟着我。

当你找到有关自己的最终真相时,你会意识到唯一有能力面对它的就是你。有些人连这个都做不到,因此贝尔维尤总是人满为患。有些人无法直面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的自己。我以为我知道,直到大爱医生不到一年前教我明白这个道理。橙街,住满了民族党逼眼儿的廉租公寓。

——你想打动更大的……怎么说来着……鲨鱼?

——更大的大鱼。

——对,是这个。比彼得·纳萨尔还要大的大鱼?

——你指的是首脑,我已经——

——比那个还大。比这个国家更大,孩子【121】。我们一直在用波多黎各人和巴哈马人,但他们全都是一群屎蛋。

——路易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但就当你没说错好了,你不知道。因此你也就不知道美国非常需要什么,不知道波哥大非常需要一个……怎么说的来着?……圣诞老人。因为波多黎各的圣诞老人太他妈胖,巴哈马的又太蠢。另外,我们致力于从那个无能的天主教学校小龟孙子手上解放古巴,要是功臣来自这儿那就最好不过了,因为牙买加和古巴是最亲的表兄弟,对吧?

彼得·纳萨尔以为中情局派大爱博士来教我如何更好地为他服务。彼得·纳萨尔这种人,不知道把老婆操舒服和不在乎有没有操得不舒服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中情局看似知道得太多,但其实也许根本不在乎。我喜欢的那种人,只要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的敌人,他就不在乎他们在干什么。大爱医生拿着中情局的机票来到牙买加,实际上执行的是麦德林的命令。那天晚上他在橙街的廉租公寓向我展示了该怎么使用C-4炸药。

——哈啰,我的朋友。【122】

——约瑟夫!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他这么说,尽管上次见到他只是两个月以前。开车来半月湾没多远,但必须花点时间才能找到。这是个旧码头,最早是西班牙人开辟的,后来由奴隶时代的英国人管理,连海盗都使用过一段时间。在这种地方,货物可以运入送出,不需要担心任何人的打扰。我在断崖顶上就看见了他。等我下到岸边,大爱医生跑过来亲吻我的面颊。这是拉丁男人的习惯,我不喜欢,但要是有别人在那就是另一码事了。路易斯·约翰逊在树丛里,绿色福特科尔蒂纳藏得一眼就能看见。或者一耳朵就能听见,因为他没关发动机。好事是他坐在车里没出来。不知道大爱医生有没有说得太多。这位兄弟的嘴巴太他妈大了。

——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就像胖女人的屁眼,我的朋友,他说。

——巴巴多斯闹得太凶了。

——圣母在上。不过从技术角度来说,那里已经是国际海域了。为了解放的斗争不可能没有牺牲嘛,孩子。

——那是为了做给麦德林看的?

——不,一颗炸弹是做给麦德林看的,两颗就是给我自己看的了。不过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当时我在委内瑞拉,哈。

——魔法。

——你也需要做同样的事情,兄弟。

——我也需要炸一架飞机?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炸不炸飞机的。

——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需要立威,这样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会来找你。不要让我怀疑你,约瑟夫。

——过了今晚,谁也不会怀疑我。

——做给他们看看,兄弟。

——同胞,我要做给整个世界看看。你打算待多久?

——只要共产主义的威胁还存在,还在步步逼近,约瑟夫,那我就会战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