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爸爸(第2/3页)

乔西·威尔斯只带着一个帮手和大爱医生去了特伦奇镇。我朝他嚷嚷说他只带这点人去是发疯,但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我大吼大叫,乔西·威尔斯也不会听我的。他们乘着乔西的白色达桑出发。一天后,却是乔西制造了大新闻。特伦奇镇的两幢公寓楼遭到炸弹袭击,七幢房屋、一家酒吧和一家商店被烧成白地。彼得·纳萨尔打电话给我,念了一篇《纽约时报》的相关报道,但我笑得没他那么开心,所以他骂了几句。他挂断电话,我知道他接下来会打给谁。我还是不记得乔西·威尔斯是什么时候有电话的。

1月6日,警察突袭王帮,因为他们住在王桑区,这个贫民窟也属于劳动党,但不由我们控制。那些小子有计划,画了图表,准备了爆炸物。他们有两个人认识古巴佬,用“大爱医生”的绰号称呼他,其他人甚至谈起他们如何从美国佬那儿拿到枪支。我不禁暗骂,这些小暴发户无人控制,最后会变成比警长杀手更严重的问题。我能想象警长杀手待在八条巷,和我一样尽量睁大眼睛。

1月7日,我们这儿的六个小子突袭马库斯·加维公路上的一个建筑工地,杀死两名警察。我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他们在回程路上开车经过,我听见了他们的笑声。我当场失去控制。

——哪个血逼养的派你们去破坏建筑工地?我说,但第一个小子对着我哈哈大笑。他还没笑完,我的子弹就打穿他的右眼,从后脑勺飞了出去。

——谁派你们去的?我又问,枪口指着另一个小子。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我没有笔用来记录,所以后来我用石子刮花枪身以示纪念。另外几个小子拔出枪指着我。我不敢相信。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地瞪着我。这时,瞪着我的一个小子突然脑门飙血,倒在地上。剩下几个放下枪开始哭号,像是他们忽然想起自己都还不到十七岁。我转过身,看见托尼·帕瓦罗蒂举着长枪,眼睛盯着瞄准镜,乔西·威尔斯站在他身旁。两人转过身走开。同一天,王帮袭击了马库斯·加维公路上的一个建筑工地,杀死两名警察。第二天,白痴政府颁布新法令:发现任何人携带枪支就判处终身监禁。

彼得·纳萨尔命令我们向民族党社区继续施压,于是我们继续施压。没有了邦廷-班顿和抹布撑腰,警长杀手再也无法控制局势。总理想出一个点子,允许人们雇用家园防卫队保护住处和街道。彼得·纳萨尔之流上电视说,牙买加,我对这种手段的评论只有四个字:背包叔叔。他打电话给我读一份名叫《华尔街日报》的美国报纸上的文章。

——“牙买加不会投奔共产主义,只会投奔精神病院。”哈哈哈,你怎么不笑,朋友?很好笑啊,哥们儿,他血逼的太好笑了。

1月24日,十七人被面粉毒死。

2月10日,乔西、大爱医生和托尼·帕瓦罗蒂出门。琼斯镇和特伦奇镇,多个炸弹爆炸。同一个月,王帮突袭杜哈尼公园的一个青年跳舞俱乐部,五死八伤。

三月。不记得哪一天。警察看见乔西的白色达桑,跟踪他来到哥本哈根城。警察要他下车,因为他们打算扣下这辆车。哥本哈根城的居民像审判日似的扑向警察,酒瓶、石块、棍棒,警察险些像圣经里的妓女似的被打死。我记得两件事。第一,党派领导人不得不亲自来救走警察。第二,乔西现在是这些人的代言人了。

所有善良的体面人啊,我还撒了一个谎。你们以为杀死高中生让我开始讨厌鲜血的味道,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我不再喜欢动枪,不等于我会反对乔西和从不浪费子弹的托尼·帕瓦罗蒂动枪。但那个古巴佬,该死的古巴佬大爱医生就是另一码事了。

5月19日。我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和乔西·威尔斯去橙街公寓,鬼鬼祟祟乱转,活像两只老鼠。但这次他们带上了我。也许他们觉得要让我看看某些东西,不只是轰隆一声那么简单。古巴佬只带了些白色软泥和电线。他在院子里找到一个汽油桶,把白色软泥粘在上面。或者说白色泡泡糖更适合,我正在琢磨这白色泡泡糖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乔西·威尔斯为什么那么喜欢它,却看见他像个女学生似的蹦蹦跳跳,古巴佬说要炸了快找掩护。他把两段电线插进白色软泥,电线属于一根电缆,他拉着电缆走到围栏的另一侧。

然后那地方就爆炸了,一整面墙被夷为平地,汽油沾在没有炸碎的东西上,随即燃起大火。乔西掏出枪,准备干掉想跑出来的居民和想跑进去的消防员。我听见爆炸声就跑了。从此以后我在某些人眼中大概就变成了懦夫。

五月、六月和七月,兄弟们,姐妹们,许多苦难降临在这座城市。巴比伦的战争蔓延到了西班牙镇。警察得知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从未外传,现在是我第一次公之于众。哥本哈根城有自己的医院,而且已经有了好几年。民族党不知道。警长杀手不知道,他只是以为哥本哈根城的汉子天生命硬,我们不可战胜。实情是我们的医院比蒙娜区富人的医院都要好。我不知道是谁捅出去的,但警察在六月找到了它。他们不知道我们比牙买加的任何医生都会治疗枪伤。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是谁捅破了这个秘密,但他最好希望是我先找到他,而不是乔西·威尔斯。至少我会给他六个钟头让他逃命。重点在于这儿居然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直到该死的报纸告诉我为止。

六月,很久以来第一次,警察冲到我的住处,把我们全抓进监狱。我女人去开门,但警察踹门而入,抡起警棍打在她脸上。我想说动手的人明天就等死吧,但那会给他们理由杀人,他们渴求这个理由已经有好些年了。我只听见门从门框上被踹下来,我女人疼得尖叫。我跑出浴室,看见十五把冲锋枪指着我。每一把枪都在渴求枪手,所以给我们一个理由吧,逼眼儿,其中一个警察说。这些人不是警察,是士兵。

士兵,身穿有许多口袋的棕绿色军服,脚套亮闪闪的黑皮靴。士兵,表现得不像我们是罪犯,他们代表法律;士兵,表现得仿佛我们是敌军,这是战场。他们扫荡每一幢公寓楼和每一户人家,甚至没有放过社区中心,理由是他们不但在哥本哈根城发现了我们的医院,还在雷马发现了两间关人的牢房。据称为我效力的雷马枪手在八条巷绑架两人,扣押和折磨了他们九个小时。警察突袭雷马,发现牢房,他们就是这么告诉警察的。警察于是来突袭我们,把我们拖出家门,我们有些人还穿着短裤,有些人只裹着毛巾。我不在乎雷马是不是搞了个监狱,收拾他们认为是坏种的民族党小子。请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要名叫共产主义的主义占领这个国家。我不想要民族党小子打着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或宗族主义的旗号来抢夺我们的地盘。但我对此一无所知,这才是更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