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瑞·迪弗洛里奥(第2/4页)

路易斯·约翰逊,我1976年的老伙计,被送回了中美洲,我猜是因为美洲学校今年需要支援吧。必须持续建设这支军队,以剿灭敌对武装,无论它来自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和不小心就冒出来的天晓得什么新主义。虽说我和他从来都彼此看不顺眼,事实上我根本没法忍受那个打老婆的人渣,但他最近经常打电话给我。说什么他只是想找个人用英语聊天。我很想说,多简单啊,你别总打得老婆屁滚尿流,不就有人陪你聊天了吗?但这么说似乎有点没礼貌。我们聊秘密行动处——他是行动处的一员,而我不是——还有究竟是谁搞砸了事情。他认为是塔尼上将,他脑子最清楚的时候也只是对公司到底如何运行有个最粗浅的了解。塔尼是个办公室官僚,我说。他只是在磨时间。再说了,他只喝热水泡柠檬,不碰威士忌甚至咖啡,谁能信任这么一个人?他还能怎么样?坐下来撒尿吗?不,老兄,真正搞砸了中情局的是尼克松。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公司。但你不得不敬佩他的世界观有多么简单: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不是支持他的就是反对他的,妈的我到最后也没捞到机会和他面谈。

因为那个老滑头犯了个错误。你不可能大动干戈地创造出一种他妈的监控文化,等事情败露后又全面收紧。因为你有那么多手下在监视别人,你甚至记不清究竟谁在监视谁。更糟糕的是你居然把任务交给猪湾事件的某个参与者,而大家都清楚他们有多么无能。就这么说吧,路易斯不但基本上全知道,而且根本不肯保守秘密。据说国防部长在窃听基辛格。很难相信基辛格会不知道。白宫和戴维营被窃听。基辛格本人也在窃听他的助手和各路人马,我猜其中就包括我,他想堵住泄密漏洞,但漏洞还在源源不断出现。问题是他们抓了一个我和路易斯都很熟悉的人,路易斯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在电话那头笑得直打嗝。奇普·亨特。他妈的放什么狗屁啊,迪弗洛里奥,这次的烂事比烂还要烂,简直烂到姥姥家了。我的老天啊,哥们儿,怎么可能是他?他单枪匹马地毁掉了乌拉圭啊。滑头迪克【167】选奇普不会是因为读了他的间谍小说吧?总而言之,他写的就是那些鬼东西,再说事情都过去快八年了,尼克松的监视文化搞得他自己麻烦缠身。他完蛋的时候差不多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说来有趣,1976年比尔·艾德勒打电话给我,我说他要为理查德·韦尔奇死在希腊负责。说什么他泄露了公司人员的名字,威胁了他们的安全,但那些全都是屁话。他知道,我也知道,我只是必须那么说而已。狗娘养的尼克松害死了理查德·韦尔奇。他命令我们在希腊散播各种瘟疫,挑起土耳其对塞浦路斯的战争。但接下来更糟糕的是,他允许这种烂事的秘密泄露出去。没多久我们就得知理查德·韦尔奇和他可怜的老婆都死了。双双遇害。我的天哪,一位情报站站长啊。另外,胡佛刚嗝屁,狗娘养的尼克松就企图毁了联邦调查局。不过,妈的,现在是1979年,谁他妈在乎呢?

我是在脑子里想还是说出了声?房间里没有人,这是金斯敦的一个宁静夜晚。我真的该回家了。克莱尔这一秒钟还在唠叨什么非走不可,下一秒钟就打电话给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朋友,好像他们真的是她朋友,问美国人学校有没有堕落。我在旁边苦思冥想,我在阿根廷还有什么熟人,有哪些人是我真想联系的?天哪,真希望我们能回到一个更简单的时代,我不管见谁都是为了保证总统的手不沾上血腥,我向他们说明情况,塞给他们现金,向那些手指发痒的混蛋保证我一定帮他们搞到最新款的杀人玩具。假如他们确实特别出色,甚至可以安排他们去布雷格堡度个令人愉快的小假期。

天哪,我多么想念辛勤耕耘就一定有收获的那些日子。我在阿根廷,听拉巴斯的一名特工说我们终于逮住了格瓦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切·格瓦拉。我在想阿根廷,从1967年到现在,这个国家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听克莱尔打电话的语气,你会觉得她刚刚回到了朋友们帮她留着的座位上。那就是我老婆,永远以为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个样。我觉得她那么开心,只是因为终于能离开该死的牙买加了。她说她和奈莉·玛塔吵了一架,我多嘴补充了一句“终于啊”,老兄她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牙买加的这些叙利亚人太他妈伪善了,而且一个个都他妈那么粗俗。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他们是开商店的,但至少中国佬不是这个德行。

——我只是想问玛塔现金自提卖场是不是她家的产业。我是说,既然是正经生意,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真是想象不出为什么。

——天哪,巴瑞,你就算了吧。一个人要么是开商店的,要么是势利眼,不可能两样都占。再说了,要是逼着我再告诉她一次,她戴的那种帽子只该出现在赛马看台上,我怕我会忍不住把那鬼东西从她脑袋上掀掉。

永远为他人着想,这就是我老婆。我是账房先生,讲求效率至上。正因为这样,所以最稀奇的一帮操蛋家伙以为他们可以随便找我撒气。我的意思是说,我明白:想知道关键情报的人绝对不会想到去问巴瑞·迪弗洛里奥。还有一点似乎是我老婆不知道的,那就是阿根廷依然处于一场狗屎风暴的正中央。

埃及人喜欢扒掉煽动者的裤子,把他们四肢着地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浇上一身母狗尿,放出一群发情的公狗,公狗会误以为他们是母狗,操那些倒霉蛋的屁眼。但现在这位伊朗国王就更恶毒了。二月刚过四天,狗屎就浇在了电风扇上。罗杰·塞洛克斯打电话给我。比尔·艾德勒作为特工顶多只是平庸,但罗杰是真正的狠角色,很可能是美国特工里最优秀的一位。我在华盛顿认识一个人,他认识罗杰和我,问我想不想看罗杰的伊朗报告书。塞洛克斯说的内容与公司告诉卡特的内容完全是两码事。他就在现场,说情况很像1959年的古巴,但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事情和宗教的关系很大。

我能理解卡特和其他人为什么会看不懂这样的报告。宗教?革命属于自由主义者、嬉皮士、共产党和巴德尔-迈因霍夫之流,而伊朗背后的推动力是宗教?少胡扯了,现在是一九他妈的七九年。沙特和伊朗的年轻人有一半生活在巴黎,穿紧身牛仔裤,操屁眼的次数比一般美国基佬还要多,宗教怎么可能重新兴起?然后,罗杰·塞洛克斯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