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词在时间中的奇遇(第2/2页)

于是小说展开了它十足异化的附庸旅程。它的本体论从而被完全遗忘。而我要提醒的是:小说的本体论其实多么简单!它是一个词在时间中的奇遇。

一个词,幼儿认识世界的开始。这个词可以是国王,可以是杰克,可以是孙悟空,可以是大鼻象。对于一个词,我们会问的是:“它是什么?”可是一旦经历了时间,我们也许会改问:“那后来呢?”国王离开王宫,杰克把牛换了一袋豆子,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大鼻象飞上天空。一个原本陌生的词在时间里的奇遇除了唤起我们问:“它是什么?”“那后来呢?”之外,还会带来新的问题:“为什么?”虽然,在提出“那后来呢?”以及“为什么?”的时刻,原先的“它是什么?”未必获得解答,但是,解答并非目的,像幼儿一样满怀好奇地认识一整个世界才是目的。那个最初的词,可以是主角,可以是配角,它甚至可以不是角色,它只需负责显现其身为第一块拼图碎片的位置,便足以唤起父亲膝盖上的孩子、幽暗阒黑的庭院里的孩子启动他构筑一整个世界的能力。

少数敏感的人才察觉得到

“风,从远方来到城市,带着不寻常的礼物,但只有少数敏感的人才察觉得到,像有花粉热毛病的,就会因为别处飘来的花粉而打喷嚏。”

一个词,“风”,将在小说展开三行之后被倏忽遗忘,可是它带来孢子,长出蘑菇,且让唯一发现蘑菇的小工马可瓦多被读者认识。傲慢的物理学家与健忘的部长不会认识马可瓦多,他们错过卡尔维诺不算什么,而他们损失的世界却难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