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第5/5页)
伊肯纳嘘了一声,猛地冲出院子,门在他身后哐啷一声关上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在我们家史无前例。恰在此时,有人按响了汽车喇叭,而且发疯似的按个不停,好像是在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广而告之。喇叭声消失后,我的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伊肯纳的公然反抗在我的意识里更严重了。母亲跌坐在沙发上,震惊和愤怒让她透不过气来。她绝望地自言自语,双手抱在胸前。
“他头上长东西了。伊肯纳头上长角了。”
她的绝望触动了我。她惯于触摸的身体部位似乎突然长出了尖角,手指一碰上去就会流血。
“妈妈。”奥班比叫她。
“嗯,纳姆——我的父亲。”她回答说。
“把钱给我吧,”奥班比说,“我可以去买药,本可以和我一起去。我不怕。”
她抬头看他,点了点头,眼中有笑意闪过。
“谢谢你,奥贝。”她说,“天黑了,还是波贾和你一起去吧。你们俩都要小心。”
“我也去。”我说着站了起来,伸手拿衣服。
“不,本,”母亲说,“留下来陪我。两个人够了。”
在我们的生活四分五裂之后,我时常想起这句“两个人就够了”。它预言了几个星期后降临在我们家的噩运。我坐在母亲和奥班比旁边,琢磨着伊肯纳的巨大变化。以前我从没见过他对母亲如此无礼,因为他深爱她。在我们几个里面,他长得最像她。他的肤色同她一样,是热带蚁丘的颜色。我们这边,对已婚妇女的称呼通常跟她们的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挂钩,所以母亲被人称为“艾克妈妈”或者“阿达库”。伊肯纳独享了最早的母爱。我们几个要到几年后才会陆续睡上他睡过的小床。当年装着他用的药和婴儿用品的篮子也传给了我们。过去,他总是跟母亲站在一边,哪怕要对抗的人是父亲。有时候,我们不听母亲的话,没等母亲出手,他已经在惩罚我们了。正是他和母亲之间的伙伴关系让父亲深信,即使他不在,我们几个孩子也不会长歪。父亲右手第四个指头上有个小疤,是伊肯纳咬的。多年以前,我还没出生,父亲有一次在盛怒之下打了母亲。伊肯纳扑过去咬了他的手指头。他自然没法再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