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5/5页)

比利的信描述了高尔察克政权的无能,说他们尽管拥有大量黄金却仍无法支付西伯利亚大铁路人员的工资,所以不断遇到供应和运输问题。信中还详细介绍了英国军队试图提供的帮助。英国公民支付军队的开销,他们的子弟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这样的信息都是对英国公众保密的。

穆雷问比利:“你否认发送了这一消息吗?”

“我不能对非法获取的证据发表意见。”

“收件人是E.威廉姆斯,实际上是艾瑟尔・莱克维兹太太,她是‘不要插手俄国’运动的领导人,对吧?”

“我不能对非法获取的证据发表意见。”

“你以前给她写过编码的信件吗?”

比利一言不发。

“她利用你提供的信息写出了那些充满敌意的新闻报道,败坏了英国军队的声誉,同时危及我们在这里的行动。”

“当然不是这样,”比利说,“军队的声誉是被那些不经议会同意便派我们执行这一非法秘密任务的人败坏的。‘不要插手俄国’运动只是必要的第一步,让我们回归原有的英国捍卫者的身份,而不是去当右翼将军和政客们的私人军队,执行他们的小阴谋。”

菲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比利看在眼里,心里十分得意。“我们已经听得够多了,”菲茨说,“法庭现在要考虑最后的裁决。”穆雷低声说了一句,菲茨接着说,“哦,是的。被告有什么话要说吗?”

比利站了起来:“我要传唤我的第一位证人,伯爵菲茨赫伯特上校。”

“这太可笑了。”菲茨说。

“让笔录记下这一点,法庭拒绝允许我询问证人,尽管他出席了审判。”

“往下说。”

“如果没有剥夺我传唤证人的权利,我就会问上校他跟我的家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是否因为我父亲担当了矿工领导的角色而对我个人怀恨在心?他跟我姐姐的关系如何?他是否雇用她当自己的管家,然后又神秘地解雇了她?”比利真想多说几句艾瑟尔的事,但这会玷污她的名声,而且这几句暗示已经足够了,“我还会询问他在这场反布尔什维克政府的非法战争中存在什么个人利益。他的妻子是俄国公主吗?他的儿子是这里的财产继承人吗?上校是否在捍卫自己的个人经济利益?所有这些问题是否就是他召集这次虚假法庭的真正解释?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否完全没有资格担任法官?”

菲茨板着面孔狠狠地盯着他,但穆雷和埃文斯两人都显得很吃惊。他们对这些私人情况一无所知。

比利说:“我还要指出一点。德国皇帝被控犯有战争罪。有人认为他是在将军们的唆使下发动了战争,违反了德国人民通过国会代表明确表示的意愿。相比之下,有人强调,英国只有在经过下议院讨论同意后才对德宣战。”

菲茨装出一副无趣的样子,但穆雷和埃文斯用心听着。

比利接着说:“现在想一想俄国这里的战争。一切从未在英国议会讨论过。有人以保证行动安全为借口,对英国民众保密,军队一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就搬出这一套说辞。我们在打仗,但这场战争从未公开宣布。英国首相和他的同僚处在与德皇和他的将军们完全相同的处境下。是他们在干非法的事情,不是我。”说完,比利坐了下来。

两名上尉与菲茨凑到了一块儿。比利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分了。他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得尖刻有力,但这样也许会得罪两个上尉,无法赢得他们的支持。

但几位法官好像意见并不一致。菲茨在强调着什么,但埃文斯摇头表示否定。穆雷显得有些尴尬。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比利心想。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无论是在索姆河面对机枪的扫射,还是在矿井下经历爆炸,都没有比性命被几个心怀恶意的军官攥在手里,更让他害怕的了。

最后他们似乎达成了一致。菲茨看着比利说:“起立。”比利站了起来。

“威廉・威廉姆斯中士,本法庭认定你有罪。”菲茨盯着比利,好像希望在他脸上看到被击败的屈辱。但比利早已料到有罪的判决。他担心的是判决结果。

菲茨说:“你被判处十年劳役拘禁。”

比利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表情。判决不是死刑,但刑期竟是十年!出狱的时候他就三十岁了。那将是1929年,米尔德里德该三十五岁了。他们的半辈子已经过去。他那目空一切的伪装轰然倒塌,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眶。

一种巨大的满足浮上了菲茨的脸。“解散。”他说。

比利被押了下去,开始了他的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