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伟(第2/2页)
郭忠仁的母亲继续说:“之前忠仁出书的时候,还老提起你,他在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出版自己的小说,但一直没有机会。好在你帮了他,这事还得谢谢你。”
“不用谢。”站在祠堂的门口,刘德伟说。
祠堂的门口两旁都点着巨大的白蜡烛,门是开着的,刘德伟跟郭忠仁的母亲说,他待会儿再进去,想先抽根烟。
郭忠仁的母亲点了点头。
此刻刘德伟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他不知道进去时应该说些什么、要不要哭。
乡村的夜晚,星星很多,已经凌晨两点了,蝉鸣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刘德伟看了一眼星星,他在想是否其中有一颗就是郭忠仁化成的。然后他又想到那些星星只是夜晚天空中闪烁发光、数量固定的天体而已,就没有再想。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我们总是喜欢对不确定的或者触手不及的东西抱有一丝幻想,然后冠以一个新的名字,但是随着认知的发展,这些幻想会逐渐破灭。
刘德伟掏出了烟,但是没有打火机——上飞机的时候放在安检口前的垃圾桶里了,他只能就着蜡烛点了一根。他觉得这样做可能有些冒范,于是又点了一根,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出来,有些秃顶,黑皮肤,深眼窝,典型的广东人长相。他也掏出了烟,冲着刘德伟笑了笑,但可能想到是葬礼的前一夜,笑不是很合时宜,于是他又马上把笑容收了回去。看到刘德伟的烟已经抽了大半,这个人给他递了一根。刘德伟说了声“谢谢”,就接了过来。
中年人说他是郭忠仁的叔叔,问刘德伟从哪里来。
刘德伟说:“北京。”
中年人说:“北京我去过,天安门广场、长城、故宫,我都去过,那是十几年前了,就是天气特别干燥,每天不管喝多少水都不管用。”
刘德伟说:“嗯,一开始我去的时候也不习惯,但是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不会太难受。”
中年人蹲了下来,把烟掐灭了,补充了一句:“接到消息我一直不太愿意相信,忠仁他才二十九岁,还打算明年结婚的。”
刘德伟说:“是啊,他也跟我提过,还邀请了我,但是世事无常。”
中年人说:“你这么大老远的还赶来参加他的葬礼,他在天之灵应该感到幸运,以后会保佑你的。”
说完,中年人站了起来,补充道:“我们进去吧。”
刘德伟应了一声“好”,随他一同进了祠堂。
祠堂的大厅很宽敞,墙上挂着一些用竹子撑起来的白布,白布前面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郭家许多祖先的灵位,有些已经老旧,看不清灵位上的字眼。棺材就架在大厅的中央,由两根长板凳托着,还没有盖棺。周围都是一些守夜的人,有些跪着,有些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郭忠仁的母亲在烧纸钱。
刘德伟对着棺材鞠了三个躬,郭忠仁的母亲站了起来,又拉着已经睡着的郭忠仁的父亲回礼,郭仁忠的父亲眯着眼睛,连忙道了好几句“谢谢”。
夜很深了,烛泪滴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刘德伟本来想也留下来守夜,但没有地方可坐,郭忠仁的母亲就送他先回家休息。在回郭忠仁家的路上,郭忠仁的母亲说第二天中午还要麻烦他去汽车站接另外一个朋友——一个从南京过来的小作家,叫方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