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编 思念比远方更远 塔阿尔湖(第2/2页)
两小时后,我们的车绕湖半周,在一座颇现代化的建筑物前气咻咻停下。我们坐在那餐馆的大幅玻璃窗内,看另一角度的塔阿尔湖,而且以银匙挖食剖成半圆的椰壳中盛着的冰淇淋。将近下午五点的光景,树影延长着。地平线上,暮云叆叇,迤逦如带,可百余里。俯视湖心,三座小岛迎着斜日依次而立。最前面的那座最小,顶端陷入如盆,那便是有名的塔阿尔火山。山色介于橙黄与茶褐之间,在阳光下,特别浓艳耀眼,宜于拍彩色片。土人叫它作“造云者”或“恐怖的东西”,它一怒吼,菲律宾人的烦恼便开始了。诗人颖洲与亚薇告诉我说,在十八世纪,它曾爆发过几次,毁了附近好几座镇市。最近的一次在一九一一年一月三十日,先是喷烟且流溢熔浆,继以轰然爆炸,溶液、泥块与灰烬摧毁了九十平方英里的面积,威力所及,甚至远达八百平方英里的范围。遭难村庄甚多,死者共一千三百余人。痉挛性的震动持续了一个星期,到二月八日才恢复常态。此刻它悄悄地梦寐在下午的静谧中,像未断奶的婴孩。谁能断定下一刻它不会变成愤怒的巨人?塔阿尔湖长十七英里,宽十英里半,深十米许,湖面高出海面仅二米半。大雅台海拔二千尺,因此俯瞰湖面,下临涵虚,视域开阔,两岸山峰奇而秀,嶙峋入湖,犹如五指,十分壮观。他们都说,塔阿尔湖之美,犹稍逊日月潭。我没见过日月潭,无从比较,但我想,日月潭无此豁然开朗的远景。
归途上,看魁梧的大雅台渐渐立起,遮住山后的另一世界。风在我们鬓边潺潺泻过,凉意从肘弯袭向腋下,我们从秋天驰回夏天。不久我们便将奔驰于平原,去加入死海中那百万条咸鱼群了。
一九六一年五月七日于马尼拉
(本文略有删改——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