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记(第3/3页)
孩子们追逐着,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跑热了就脱掉外套,这样一冷一热,我怕是要着凉,便要儿子和我先入帐篷睡觉。我把厚睡袋给了他。
夜间我自己冷醒了,再也睡不着。大概一个钟头后,儿子也醒了。可能是早先脱衣受了凉,也可能是野餐食物不卫生。他说肚子不舒服,摸索着坐起身,吐了起来。黑乎乎的夜里,这是一场小小的劫难。我点着野营灯,却因帐篷太小,站起来的时候一脚踩了上去,灯断成了两截,却身残志坚,仍旧亮着。
帐篷已经不能再睡,我只好给儿子穿上衣服,去停车场取车。
去停车场要走一些路,我一会儿抱着他走一下,一会儿背他一下。后来我想像从前那样,让他骑在我肩膀上,我扛着走。走不了几步,我自己扛不住了。
走在石子路上,迎面有一汽车开来。在那强烈的光里,一个中国父亲,打着半截的灯,背着个生病的孩子,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在路边行走,我想这景象对于那司机来说一定很是奇特。而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带我们看露天电影,大家陆续从田埂上掉进田沟的情形。被战胜的困难就转化成力量;而成为了过去的狼狈,则是新的笑料。天亮后我发现,儿子的鞋子丢了一只,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找到了三只袜子。
到了停车场。儿子上了车,感觉好了很多,在后座上睡着了。这时候听到远方土狼(coyote)的嚎叫。那声音尖厉、悠长,一声落下,别的土狼又给续上。难怪土狼又被称作歌犬(song dogs)。科伦·麦凯恩曾在小说《歌犬》中写道,印第安人认为世间本无一物,是歌犬一声声把世界给叫了出来。
我在那黑暗里醒着,听着歌犬们此起彼伏的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