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温暖的传奇(第5/15页)

·所谓正常其实是最罕见的。正常其实是一种理想。是人家根据人性的共性编排出来一幅画。要想把这些人类共性在一个人身上找到实在太难了。

·所谓的天才不仅仅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使他们能够站在最高点看世界,更因为他的成果对整个大众都具有吸引力,而不是仅仅针对某一类人。他的内心世界就是普通人的世界,只不过更饱满更含蓄有力。他的交流方式是人人都懂的,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讲得出为什么他所表达的东西很重要。天才不过是个超级正常的人。

·完全正常的人是一个幻象。他要拥有所有的正常指数。而我们常说的天才表达着人类共同的东西,人的共性。其实只是因为天才就是这样少有的正常人,所以他所表达的东西才如此有吸引力,因为大家都懂。因为我们都知道什么是正常。

神的孩子会跳舞

十几岁有段日子狂看歌舞片。央视买了好莱坞几个大公司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旧电影来放。当时的娱乐生活很匮乏,电视节目没有现在这样丰富,也没有电影光碟可以留到明天看。错过了今晚,这个电影可能就永远看不到了。电视报的预告又常常不准,九点半开始的节目到十点半了,还有个男人在那里做报告。等到金·凯瑞一边旋转着、一边踢踏着舞步带着迷人微笑出现在屏幕上,常常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了。

在那个年代的歌舞片里,男人们总是舞姿翩翩气质优雅,即便是一个水手,或者一个街头艺人,举手投足间也透着非凡的风度,女人们则总是着华丽衣裙的金发女郎,穿着高跟鞋在舞台中央飞旋着却从来都没扭过脚。布景是用明亮的颜色画出来的,假得理直气壮,美得仿佛仙境一般。在仙境里,他是那么勇敢善良的男人。她是那么温柔美丽的姑娘。在他们之间当然也会有一些小误会和困难,然而最后总是会解决。冰释前嫌然后重归于好。当然,这一切要在几场轻歌曼舞之后。

其实那时看着这些电影,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觉得美妙和过瘾罢了。我们那时候的青春没有超女也没有街舞。我们的生活朴素得甚至连孩子都可以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是该做的梦什么不是。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舞蹈离我们太远。它是被观看、被欣赏的,却是无法参与其中的。到后来连观看也不再感兴趣,毕竟粉红和蔚蓝、金黄和雪白的仙境和眼前满目疮痍的灰暗生活反差太大。又长大了一点之后,我甚至开始鄙视那些曾经试图欺骗我们的美丽童话。直到后来看《黑暗中的舞者》,看《谈谈情,跳跳舞》,看《跳出我天地》才又重新唤起我对歌舞片的热爱。更明白了舞蹈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艺术形式一样,它并不是只属于某些人,它属于所有人。当一个女人用舞蹈踏完她人生最后的107步,当一个男人在冰冷的厕所间里挺直腰板做一个舞姿,当一个孩子在阳台上尽情伸展他稚嫩的身体。那种对奇迹的信念,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所带给我们的共鸣和震撼,也许要远远地超出红磨坊里奢靡浮华的舞台上歌舞升平带给我们的赏心悦目。

没有粉红和金黄、蔚蓝和碧绿的人造灯光,没有巨大豪华的舞台,在灿烂的一如往常的阳光下,垃圾在散发着臭味,街道上满是被遗弃的易拉罐瓶子和塑料袋,人们互相仇恨残杀,这不是好莱坞的歌舞片,这是我们生活的肮脏的世界。可是,无论你是公主、贵族,还是单亲妈妈、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男孩,无论人们的身份地位相差得多么的悬殊,当人们跳起舞来,所有人就都是神的孩子,在神的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导演总是清醒而冷酷地把世界的灰色一丝不漏地展现给每个人看,但却用梦想紧紧抓住每双受难的眼睛。告诉你一个简单的道理,奇迹只发生在那些相信奇迹的人身上。

我想这才是舞蹈的真意吧。我已经很久没在中国的屏幕上看到关于音乐和舞蹈的电影了。从前我们还有《阿诗玛》、《五朵金花》、《刘三姐》,而现在我们连这些也不再有了。在我的记忆中,最后一部可以算是平民舞蹈的中国电影,是1988年田壮壮的《摇滚青年》。我还记得当年看这部电影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整个故事从头至尾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它貌似将舞蹈真正回归给了生活。而实际上,陶金在电影里所扮演的舞蹈青年依然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他与其说是试图从一种枯燥郁闷化的生活中走出来,还不如是说试图从学院派的舞蹈体制化定义里走出来。他的舞蹈依然是被定义为高于日常生活的。所有跳舞的人在这部电影里都用一种骄傲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和腔调说着什么做着什么。也许导演是想借此来表现一种青春的光芒,然而观众们也不过是像傻子一样看着一群人从跳这种舞蹈改为跳另一种舞蹈而已。他们只是爱出风头,为了叛逆而叛逆的一群年轻人。他们并不是真的爱舞蹈。

十岁的男孩比利最终得到机会站到舞蹈学院的考官面前,他那笨拙的不娴熟的舞姿让考官们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当大人们问他,为什么要跳舞时,他说:“不知道,感觉好极了,只想跳下去,不管别的事情,烦恼也消失了。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变化。像在飞,像小鸟,像光电。是的。像光电。”

人生下来就是会跳舞的,只是很多人在长大以后,这天分就渐渐地褪去了。对于更多的中国人来说,舞蹈只是舞台上的一场表演形式,供观赏用。像比利·埃利奥特这样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这里,在舞蹈教室里学习舞蹈的,满目都是活泼热闹的孩子。一个男孩过了十二岁再去硬手硬脚地跳芭蕾,老师就会很直接地告诉你不必学习了。我们动不动就嘲笑日本人的保守和刻板,但是《谈谈情,跳跳舞》这样平实朴素的电影,我们也拍不出来。这一切不是因为我们没有钱,而是因为我们不相信。人们宁愿活在那些宫斗、心术、厚黑的故事里,也不愿意活在有神的光辉的世界中。

比利最后终于考入了舞蹈学院,因为考官们认出了这个孩子,他是神的孩子。

我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可它也休想改变我

第一次看那个叫蒂姆·罗斯的男人,是在电视台播了一半的电影里。他扮演一个有癫痫病的男子,因为涉嫌谋杀一个妓女而进入警察局。最后癫痫发作,死在了审讯室里。

我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那并不是一部很有名的电影,虽然在看了十分钟后开始感叹这个扮演疯子的男人的演技,但是我依然只记住了这张脸,而没有记住他的名字。那是很久前一个深夜里的事情了,我关了灯,电视荧屏的光一闪一闪地映照在墙上,男人病情发作身亡的那一刻,我毫无逻辑地想起了另一个著名的癫痫病患者——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