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谱(第5/13页)
一九八四年
卡在一月底的截至日期前,圭吾总算寄出了《魔球》的书稿,全长约四百八十张稿纸。我对于这部作品相当自信,但也没觉得自己幸运到能凭此书一举斩获乱步奖,所以从二月份起,我就马上投入到第三部作品的构思之中。新作品的背景设定在一所女子高中,主人公是男性教师。我的新婚妻子是一所女子高中的代课老师,我从妻子那里听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因此才有了这个设定。但是,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圭吾并没有把真人真事写进故事里。我在这部小说里写到了女子高中的西式弓箭部也只是想利用一下自己的经历而已。
四月前后开始动笔的时候,最初的想法中并未包括密室诡计,写着写着突然觉得“这种情况如果放在密室里一定很有趣吧”,所以一拍脑袋就设计了这种诡计。话虽如此,现在圭吾回想起来也不禁发出“我真是上年纪了”这样的感慨,一拍脑袋就想出诡计的事情现在可办不到了。这是思想僵化的缘故吧。
姑且不论这些,五月的一天,圭吾终于等到了期盼多时的讲谈社的通知。通知上说《魔球》入选了第三十届乱步奖最终决选。我本来就对该作品颇为自信,不过看到这个结果时,还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但是,我也并没有乐观到认定自己这次能获奖,因为之前的人生一波三折,我反而觉得这次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我预料得没错,获奖结果发布当天,评选委员会打来电话,上来就是一句“实在非常遗憾……”不过,负责人又非常热情地说:“这次十分可惜,请您明年继续投稿参赛”。当圭吾回答已经在写了的时候,对方显得有些惊讶。
除了几个好朋友,圭吾没有把写小说的事告诉别人,所以周围也没人对此大惊小怪。我父母和两个姐姐一概不知情;当然,这件事对公司也要保密。我在工作中感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怒气发泄在书稿里。新作品的题目叫《放学后》,取自去金泽旅行时车站附近一家咖啡馆的店名。事实上,这个题目后来引发了一些争议,不过我至今都认为这个书名不错。
话说,十一月的时候,讲谈社的一位编辑打来电话询问写作进展。我问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编辑回答要是能提早完稿的话,希望能在参赛之前让他们先看看。他们似乎会给每一位以前进入最终候选名单的人打电话。而天性别扭的我认为这种做法不公平,断然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大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九八五年
《放学后》在截止日期前三天终于完稿了,这次又拖到了最后一刻。当时文字处理机尚未普及,所以誊清原稿也是一件艰苦的工作。圭吾本来用的是自动铅笔,但是连写十几页稿纸之后手指就麻木了。为了轻松一些,我便用皮革把笔杆包粗一点儿,这样一来,手的负担倒是减轻了,而胳膊又开始疼痛起来。不过,最后好歹总算完成了。
书稿投出去之后,圭吾又立刻开始构思下一部作品,书名就定为《毕业》,主人公设定为大学生,但是我还没有想出任何故事情节。这时,我从身为里千家茶人的妻子那里听说了雪月花之式,于是就决定把这个加入小说。雪月花之式是茶会仪式的一种,极其繁琐,理解起来都很困难;而且,还要在这个仪式中加入下毒的诡计,就更加麻烦了。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设计诡计,但是恐怕读者理解起来依然非常吃力。小说中的另一个诡计是我在工作中了解到的一种新型技术。本书的主题则选择了自己在初中时就有所涉猎的剑道。
在此期间,圭吾收到了《放学后》进入乱步奖最终决选名单的通知,既惊喜又紧张。由于这次颇有自信,所以要是再次落选的话,肯定会大受打击,而且还要再等一年才能参赛。于是,圭吾考虑在空档期参加一些其他的新人奖评选。我看中了“ALL读物推理小说新人奖”,因为这个奖项是针对短篇小说的,所以很快就能写完,而且半年后就会公布获奖情况。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比赛的截止日期是六月底,乱步奖的结果发布是七月二日,所以必须在知道自己是否得奖之前就寄出另一份参赛稿件。我纠结到最后,还是决定参加这个新人奖比赛。
然而,就在准备动笔之际,又产生了新的烦恼。我有两个短篇的灵感,不知要用哪一个才好。因为如果这次拿下乱步奖,就必须得在获奖后发表一篇短篇小说。毕竟是获奖后的第一部作品,所以应该拿出自信之作才行。而另一方面,既然要参加ALL读物新人奖,那么如果提交的作品不具备竞争奖项的实力,参赛也就毫无意义了。嗯……该怎么办呢?思前想后,圭吾还是决定把最好的作品留到获奖之后。ALL读物新人奖算是一时“花心”,搞砸了也损失不大。话虽如此,我还是认真地完成了作品,于六月底寄了出去。在乱步奖结果发布的前三天还参加了其他新人奖的家伙,除了圭吾之外,再无他人了吧?终于,决定命运的日子到来了。
乱步奖发布结果那天是工作日,所以我还是照常去上班。但是,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在焦急与期待中最终等到了下班时间。但是,我也不敢马上回家,又在公司里磨蹭了一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晚上七点了,而讲谈社还没有打来电话,这时我便有了落选的心理准备。根据去年的经验,如果得奖,讲谈社应该早就打电话联系了。圭吾和妻子垂头丧气地等到七点半,电话终于来了。反正肯定是落选,抱着这样的心情我接起电话,没想到对方却通知我获奖了,而且是和《莫扎特不唱摇篮曲》同时获奖。太难以置信了。
第二天要召开记者会,圭吾马上打电话向课长请假,然后又给朋友们打了电话。这时,两个报社记者突然上门采访,我把他们请进家门,但他们却对情况一无所知,既不知道江户川乱步奖,也不知道我获奖的事。这个采访任务似乎是上司突然塞给他们的。我先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才进入正式采访,还被拍摄了照片。等记者离开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穿着睡衣。身着睡衣登上《朝日新闻》“人物”专栏的,圭吾大概是史上第一人吧。
第二天,圭吾去东京参加记者会,左手手腕上还缠着纱布。由于工作的缘故,我的皮炎越发严重,创面惨不忍睹。记者会上我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手上包着纱布?”
一起获奖的森雅裕先生颇具沉稳安静的艺术家气质,后来才知道这位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