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传世丁福保(第3/3页)
我是年来无一字,荒江抱膝且长吟。
他收藏的东西,当然以书籍为大宗,其他为甲骨,这许多甲骨,大都是著《老残游记》刘铁云家旧物。古泉锈绿斑斓,收藏很富,中国泉币学社,在一九四○年八月成立,就是他和张伯、罗伯昭、戴葆庭、郑家相、张季量、王荫嘉、马定祥等十二人创始。当时借沐园花坪拍了一个合影,迄今四十余载,影中人除马定祥外,什九下世,这帧影片,亦唯定祥所独有。丁老所藏古泉,用线一一系在硬纸板上,每板若干枚,凡数十板,洵属洋洋大观。他晚年把所有的房屋田地及所藏的东西,捐献公家,并分给友好。自周代迄清代的古泉三全套,及甲骨等,归上海市博物馆。他曾花重资购自常熟铁琴铜剑楼的宋元孤本十余种,捐给北京图书馆,请同邑侯湘绘捐书图,他亲自撰记。他说:“自今以往,不蓄财产,勿造新屋,勿置一切精好之物。须将书籍、碑帖、古泉等散去,空其所有,本无一物带来,亦将无一物带去。”他赠给我明版《史记》,及贾秋壑《世彩堂韩昌黎柳河东集》影印本。又拟赠我《二十四史》一部,这礼物太重,我婉辞掉了,但心领之余,还是值得感谢的。
他老人家头脑很灵敏,很会出主意。他有屋在闸北,给亲戚居住。一九二七年,北伐胜利,都市拓宽马路,以畅交通。他闸北的屋墙突出着,也在拆毁之列,亲戚得此消息,非常着急,商请丁老,他灵机一动,就嘱亲戚回去,不要声张,立雇泥水匠粉刷墙壁,在墙上大书《总理遗嘱》,这样一来,屋墙居然保住不拆。丁老外间声誉很盛,匪徒觊觎,写一恐吓信给他,他置之不理。一方面杜门不出,那所居的瑞德里,大门外再加铁栅,非熟人不放进去;一方面,他和各报馆编辑都很熟稔,便在报上发表丁老做投机生意破产新闻。他又故意把医学书局出盘,并抬高盘值,当然不会有人接受,书局还是他的,只不过放一烟幕弹罢了。这样果然有效,匪徒不再来纠缠他了。
写到这儿,觉得尚有些琐事可谈。他早年治数学,曾编过数学书,执教于京师大学堂,那是廉南湖推荐的。世称历算家为畴人,清阮元有《畴人传》,所以他别号畴隐居士,是有由来的了。他的日文,得力于盛杏荪设立在上海虹口谦吉里的东文学堂,这时罗叔蕴为校长,日本人藤田丰八为教习。他读了许多日文书及《日本文典》,翻译医书六十八种。宣统年间,他的翻译书,在南洋劝业会得最优等奖凭。此后,在德国都郎万国赛会及罗马万国卫生赛会,皆列入最优等,得文凭奖牌等物。古泉中,以小泉、大泉、公泉、幼泉、中泉、壮泉,称为六泉,最为名贵,丁老却获见壮泉(那藏古泉富甲一时的刘燕庭所藏六泉,独缺壮泉,号称六泉,实仅五泉),丁老向其人购买,索值五百六十元,竟如数酬之。五百六十银元,其时为巨数,丁老引以自豪,撰一长文,纪其来历。他礼聘贤士鲍扶九、杨践形、工金石、一通易学,均助丁老编纂。又顾实(惕生),历任沪江大学及国立东南大学文学教授,著有《中国文字学》《汉书艺文志讲疏》等书,丁老与之约,如逢大学不开课,即请来彼处主持辑政,馆俸悉按教授例。人们向丁老有所求托,彼必出一小册详细录存。或问其何不惮烦如此,他说:“我的头脑中只有学术,其他俗事,不容混淆其间。”他是朱柏庐《治家格言》黎明即起的实行者,所以我外出访友,必先到丁老处,这时很少来客,便可以畅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