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行(第8/8页)

墙上的壁画有被刮去又复原的痕迹。465窟的失窃曾使国内外舆论大哗。窃贼是从周围山崖上打了洞潜进的,用心可谓深也。不过很快就破了案,壁画重新完整无缺。

走出465窟,正是当年乐僔和尚看到三危山放射灿烂金光的时刻。三危山“三峰耸峙,如危欲堕,故云三危”。它横亘于广袤无垠的瀚海之上,恰如三根直插云天的桅杆,它给予莫高窟的创建者以最初的灵感: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三峰奇迹般地化为庄严肃穆的三世佛,重重拥卫的小峰,顷刻间化为弟子、菩萨以及天龙八部。湛蓝的天穹中,飞舞着彩云、宝带,还有那美妙的箜篌、琵琶、羌笛……飞天曼舞,千佛拂空,一个富丽堂皇的仙境展现在面前……

敦煌莫高窟是人类想象与智慧的结晶。在这大自然的胜景与人工艰苦卓绝的创造之间,我们被深深地震撼了。

前面就是阳关

关于鸣沙山,关于月牙泉,关于白佛黑佛,关于卧佛立佛,我都不准备再写什么了,虽然它们都是敦煌的骄傲,我只想再写一写阳关。

“西出阳关无故人”——一句古诗,让一座城池在记忆中永存。

一个绝早的清晨,出发游览阳关。它位于敦煌西南约80公里处,乘车走了近两小时。大漠苍茫,薄雾轻风,莽莽荡荡的流沙砾石,闪烁着妃色的光芒。一座高大的烽燧,碉堡一样突兀地矗立在面前,向导说:“阳关到了!”

我们忙着在烽燧前留影,心想,烽燧如此雄伟,阳关更应气象万千,催着向导快领我们游览阳关。

向导领我们登上一处高坡,用手一指:“前面就是阳关。”

前面——浩渺的沙海,绵延无际。巨大的沙包,仿佛光滑的屋顶,参差起落。遍地金沙,像一匹波光粼粼的锦缎,抖动在蒸腾而起的蜃气之中。没有人烟,没有城池,甚至连一棵草、一片瓦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辛苦跋涉来看阳关,阳关早已不存在了。

阳关建于西汉,是汉唐时代向西域输送军队的最后大本营,故而留下许多亲朋别离的千古绝唱。唐以后,逐渐废弃。随着世代久远,流水冲击,风沙淹浸,关城破败,城垣灭迹,故历史上留下了“阳关隐去”一说。

据说从烽火台处往沙漠腹地走上几小时,可以到达一个叫作古董滩的地方。当地民谣说:“进了古董滩,空手不回还。”你可以捡到铜钱、箭镞、陶片或其他文物。那里就是当年阳关的具体所在。

面对浩瀚的沙漠,心中充满世事变迁的苍茫。看周围熙熙攘攘的游人,都在念叨着“西出阳关无故人”。听说这句诗在日本也很有名,许多日本人就是为了看看阳关才到敦煌来的。

阳关湮灭了,但人们并不悲哀,不存在的阳关依然在人们心头耸立。因为人们是从王维的诗里认识阳关的,只要这首凄清悲凉的诗一代代流传,阳关就永远不会消失。

从阳关走出去的,是征战的将士;从阳关返回来的,是思家的游子。告别阳关,我们踏上归途。大漠戈壁,绿洲关山,边墙烽塞,古道驼铃,画工青灯,石窟佛陀,悲壮的征战,凄婉的别离,开拓的艰辛,辉煌的功业,传奇的故事,豪迈的诗篇……像鸣沙山下的五色沙,沉甸甸、滚烫烫、色彩斑斓地混淆在脑海中。

听说,千佛洞的壁画就是以五色沙为颜料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