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翻译集(第24/25页)
“你似乎把我认作一个游手一类的人。”那是他该得对她说的话,口气是要气愤而且自傲。“你侮辱了我了。你要是个男人,我就一拳把你打倒。拿回你的脏钱去。”但他又想要是那么一来他再没有希望得她们做朋友了。再思的结果,他觉得闹气是无谓的。
“伤了手了?”那女堂倌拿了他的鸡子与他的咖啡来时同情的慰问他。
彼得颠了颠头。“B-bitten by a d-d by a hound。”末了那个字炸药似的轰了出来。
他一说又想起了他的羞,脸又红了。可不是,她们只把他当作一个游手,她们看待他简直如同没有他那个人一样,无非是一种可以雇用的工具,一经用过付了钱,你再也不想到它。他这一想到他的羞辱,那种生动活现的逼着他,不但心里难过,连身体上都发生了影响。他的心跳得异常的快与剧烈。他觉得要呕似的。好容易他硬挣着他吃了他的去壳蛋和他那杯咖啡。
心里还在那痛心的事情上直转,还在那里发热病似的筹划着别样幻想的对付的方法,彼得出了茶馆,继续他的无目的的漫步,虽则他已是极疲乏的了。他沿着牛津街一直走到圆场,从里琴街转了下去在霹卡狄垒停下来看了看半天里痉挛似的抽搐着的电光广告,走上了霞府勃里大马路,再向南抄山路向着Strand那边走。
在相近柯文德花园一条街上一个女人和他交肩挨了一下。“起劲点儿,小亲亲的,”她说,“别这满脸的不快活。”
彼得惊奇的仰望着她。难道她是跟他在说话吗?一个女人——有这回事吗?他知道,当然,她就是人家说的一个坏女人。可还是的,她竟会跟他说话,这事是奇特极了的。也不知怎么的,他没有把她的“坏”联在一起想。
“来跟着我去,”她哄着他。
彼得颠了颠头,他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有钱吗?”她急急的问。
他又点了点头。
“你那神气倒像是去送了丧似的,”那女人说。
“我是冷——冷清,”他说给她听。他觉得哭得出来,他甚至真想要哭——哭了好叫人家安慰他。他说话时声音都发了抖。“冷清?那笑话了。像你这样一个好看的孩子就不应该冷清。”她打着哈哈,可是她笑是有意思的,不是为乐。
她的睡房里点着粉红的灯,暗暗的。屋子里满闻着贱香水和脏衣服的臭味。
“等一忽儿,”她说,穿过一道门进里间去了,他坐着,等。过了一晌她又出来了,穿了一件日本睡衣,拖着鞋。她在他的身上坐下了,两条臂膀围着他的脖子,再来就亲他的嘴。“小爱,”她裂着她的破嗓子叫,“小爱。”A的眼光是又僵又冷的。她的气息满是酒精味儿。靠近了一看,她贵相丑得简直怕死人。
彼得就比是第一次看见了她——眼里见心里也完全认识了她。他别转了他的脸。记起了扭伤了脚踝那位贵族小姐,那位冷清的孤女,那位孩子掉在圆池里的寡妇;又记起了哑与幽,他撇开了她的手臂,他一把推开了她,他跳了起来。
“对——对不住,”他说,“我一定得得去去……我忘了事情了。我……”他一把抓了他的帽子,向着门口走。
那女人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臂膀。“你这小鬼,你,”她怪声叫。她这一骂就是一套的胡脏奇丑。“玩儿了一个女孩子,倒想不给钱溜了。哼,你走不了,哼,你走不了。你……”
又是一顿臭话。
彼得手伸到他的口袋里去,拉出了幽那张叠得整整的镑票。“让——让我——我走,”他给了她那个他说。
一面她在半不信的放开那张票来看,他已经急急的跑开了,出了门把门使劲给碰回去,匆匆的在黑扶梯上奔了下来,跑上了街。
赫胥黎(Aldous Huxley,1894—)是科学家汤姆士·赫胥黎的孙子,现代的英国小说家。他的代表作有《枯叶》和《奇怪的干草》等。这篇短篇小说原名Half Holiday。
——编者
(原载:民国二十年一月十日《小说月报》第二十二卷第一号)
墨梭林尼的中饭(2)
Edgar Middle to n 原著
徐志摩 残稿
人物——墨梭林尼,他的夫人,他的少爷,他的小姐,秘书。
〔罗马一个中等阶级住家的早餐间。
太太,小姐,十八岁,少爷,十二岁,都在早餐桌的边沿“稍息”似的站着。那孩子穿一件黑衬衫,太太小姐的身上衣服也是一样的颜色。
墨梭林尼急匆匆的走进。他们全都瞿然的站正了。他穿着他的最炫异的制服,脸上是最不可捉摸的表情。他检阅军队似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出一声简短的命令,他们又回复了松散的原状,他坐了。他们坐下。)
墨梭林尼:(以下简称墨梭)(倒着他的咖啡)他们这实在是太难了。我的刮胡子水又是冷的,热水炉是不灵了,洗澡间肮脏的不成话。
太太:呒,你想要怎么样呢,亲爱的?如果你非得把一架机关枪放在里面?
墨梭:我得保护我自己,能不吗?
太太:但总不至于在洗澡间里,可不是,亲爱的?
墨梭:哼!(剥一只香蕉)看这只香蕉又是坏的,难道这儿哪件事情都非得糟吗?
太太:(殷勤的)那儿,亲爱的……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换你的里衣。
墨梭:我记得的。我也记得烤干我的衬衫。再有刷我的牙,再有洗我的耳朵后背。
(他不说下去了。他剔着他的牙,向空里望着。)
少爷:爸爸今天穿上他的制服为什么了?是不是有新房子造成了要他去行礼还是一个公共图书馆开门?
太太:少说话。他是去照相的。
少爷:喔!
墨梭:(发火)别闹!
(孩子闹起他的鼻涕来了。他照样剔他的牙,向空里望着。太太和小姐彼此望了望。)
太太:贝尼多。(墨梭林尼的名字Beni to )(他不作声)
太太:贝尼多。
墨梭:呒!什么事?(继续雄伟的使动着他的牙扦)孩子他连手绢都没有一块吗?
太太:有的,亲爱的。
墨梭:呒,那他为什么不用?(孩子又闹鼻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