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炼人性温度(第7/14页)

——《寂寞天柱山》

寂寞,是每一个人都不愿与之为伴的,但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逃不脱寂寞的纠缠。虽然寂寞与孤独同为一种精神状态,但寂寞是不等同于孤独的,孤独只是生活中一种独坐一角的、无助的姿态。它的骨子里有媚俗的一面,有一种渴求人观赏的欲念,惹得一些艺术家们,喜欢把孤独的标签贴得满身都是。而真正的寂寞的心境不会只是孤单的凄清,这得益于寂寞的秉性。

寂寞是一种状态,一种自然而然的,无法掺入任何人的主观成分的天然状态,一种应该带有审慎的、细致的思考的意识。寂寞是柔软的,寂寞像温水,像轻风,你感觉不到它,在这个充满坚硬物质的世界里,它的确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寂寞本身却是敏感的,它像个不知疲倦的行者,辛劳地寻找着自己的寄居地。它像一汪清泉似的,不经意地浸润着你的身体,当你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的时候,你才意识到,寂寞已经无可挽回地侵占了你的精神世界。

寂寞没有孤独那么不幸,它不能因喜欢或不喜欢而任人取舍。无论凡人还是伟人,只要夜静更深,或不得不独处时,寂寞便会悄然而至,使人深切的体会自己,体会人生的意义。也许还可更进一步的触发思维的灵感,擦亮心灵的火花。

或许人的一生大部分时间是寂寞的,心灵上的寂寞会像一块干涸已久的田,希望得到雨露的滋润,所以人的一生总在寻寻觅觅,患得患失。也许,对于友情的渴求正是源自于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寂寞。友情的需要产生于寂寞感,而寂寞感更多地产生于心灵的距离。天地万类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不过是求其类,应其友而已。地球是浩瀚宇宙间迄今为止唯一能够证实有生命的行星,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对此证伪。也许正是这种浸入骨髓的寂寞感使人产生了对友情的追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处境,使得善感的人类常会“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当有一天,人类收到其它星球传来的智慧生灵的信息,人类的这种寂寞感也许会瞬间消失,虽然两颗星球之间的空间距离依然存在。

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绝对的寂寞。但是,绝对不能忍受寂寞的人却是一个灵魂空虚的人。世上正有这样的一些人,他们最怕的就是寂寞,让他们和自己呆一会儿,对于他们简直是一种酷刑。只要闲了下来,他们就必须找个地方去消遣。他们的日子表面上过得十分热闹,实际上他们的内心极其空虚。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方设法避免面对面看见自己。

其实,独处也是人生中的美好时刻和美好体验,虽则有些寂寞,寂寞中却又有一种充实。独处是灵魂生长的必要空间。在独处时,我们从他人和事务中抽身出来,回到了自己。这时候,我们独自面对自己和上帝,开始了与自己的心灵以及与宇宙中的神秘力量的对话。一切严格意义上的灵魂生活都是在独处时展开的。和别人一起谈古说今,引经据典,那是闲聊和讨论;唯有自己沉浸于古往今来大师们的杰作之时,才会有真正的心灵感悟。和别人一起游山玩水,那只是旅游;唯有自己独自面对苍茫的群山和大海之时,才会真正感受到与大自然的沟通。

古书云:“寂寞者,清静,无声”,人生有许多的寂寞,有太多的无奈。寂寞在静谧中默默的度过,很多时候有许多人是无法忍受的。它时而让人无声无息,时而又让人在空寂的月轮中爆发出歇嘶底里的吼叫。这种寂寞的体验,是十分的私人化的,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寂寞;但若想排遣寂寞也不是一件难事,有人群的地方,甚至只要有声音,即便是那些毫无规律、更谈不上美的噪音,都是寂寞的对手,每遇此时,寂寞便悄然而逝。

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所有在哲学,艺术,政治上有杰出成就的伟人,无不具有孤独而忧郁的气质。没有寂寞的人生是有缺憾的人生,能战胜寂寞的人生才可能是圆满的人生。人有时是需要学会和寂寞相处的。

辛弃疾在一首词中自嘲自己居住的屋子是:“门掩草,径生苔”。这足见他当时身处的环境是何等孤独寂寞。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读书写作,潜心创作,生活虽然看来索然无味但他却饶有兴味:“味无味处求我乐,材不材间过此生。”可见,成大事者大都善于和寂寞打交道,和孤独交朋友,这是一门艺术,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著名作家姚雪垠一生有三个座右铭,第二个座右铭便是:耐得寂寞,勤学苦练。耐得寂寞,才能不寂寞;耐不得寂寞,偏偏寂寞。姚老解释说:“这里还有点辩证法呢!耐得寂寞的目的,是为了勤学苦练。耐得寂寞的人,就能勤学苦练,从而做出成绩来。这样,人们就会承认他、记住他。相反,耐不得寂寞的人,就会心存浮躁,哗众取宠,热衷于出风头、赶时髦。这样的人就不可能坐下来刻苦学习,更谈不上埋头钻研,就不可能取得大的成绩,当然也就不可能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总之,耐得寂寞,才能不寂寞;耐不得寂寞,偏偏寂寞。这是我几十年的经验总结。”人性中有一种寂寞的潜质,也许真的美丽只能由自己欣赏、自己感受。寂寞才是占领大半人生的伴侣,寂寞才是伴随生命的主旋律,所以每个人都依然寂寞,寂寞也无比美丽。

究竟什么是寂寞,鲁迅在《呐喊·自序》中曾说过:“凡有一个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我寂寞。”民间灾难的最大困境是无处投诉、无处求助,连朋友、亲戚也变得极不可靠,因此,轰轰烈烈的外像中常常隐藏着大量中国人彻骨的寂寞。

南怀瑾大师对于寂寞有这样一种观点,他认为“寂寞是钱财买不到的”。他提到唐代诗人陈子昂的一句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认为“独怆然而涕下”的独字,是指没有一个人或者只有一个人空灵地在这里,这就是大悲的境界,菩萨的大悲心。他还告诉人们一个经验: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跑到高山顶上或大沙漠里,非常宁静,自己的眼泪就不晓得怎么会流下来。这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欢,那是一种无比宁静的舒服,身体每一部分都自然打开了,心里的痛苦、烦恼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古人所谓的“空山夜雨,万籁无声”。只听到空山里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别的什么都没有。那是寂寞的享受,不是钱财能够买得到的。在这种境界中,没有了身体,人和宇宙合一了。所以,南怀瑾大师最后的结论告诉大家,人生最高的享受是寂寞,不懂得寂寞的享受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