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编 中国文化的前身与后事(第10/10页)
直到近代的时候,这种自污兼自虐才在汪精卫身上有了个人的最高成就,甚至这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周围一群人都以一种相当高昂的气象投入到了自污的征程当中。他们的理由更是正大,毕竟日本人统治也是统治、自己人统治也是统治,那为什么不为了救当时沦陷区的百姓于水火中呢?至少在后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汪精卫那些为其精神所感召的人当中是有人如是说的,如果当年能够舍身谋刺摄政王的汪先生当时尚在人世的话,说不定也是要这么说的。而近代颇有人为汪精卫正名翻案,其道理也是在此。自污确实是常人勇气所不能为的,但要说自污、自虐到这个地步,总是令人难以置信。
说了半天,似乎自污与自虐都是高等阶层的事,与我们老百姓是没有关系的。这倒也并非无因,而是在那些时候确实用不到老百姓自污,汝等只能被冤枉,但不用你们自己来冤枉自己,最多是屈打成招。真正能够触及到这个阶层的自污与自虐狂潮,大概也就只有“文革”了。
“文革”之后有所谓伤痕文学流行于一时,其中几乎都会写到一些自我的检讨、自我的精神阉割,一次写不过去还要接着去写,直到把小时候偷过贫农家里的一根黄瓜都写出来,然后成为下次整你时候的材料。主要的目的已经不是强迫判你有罪,而是要在那种你自己承认有罪的前提下,提升整人的快感与道义的正确性。
比之当年那些高阶层的自污与自虐,至此才算完成了整个过程的历史使命而到了真正的大成。所有用以衡量罪与非罪的界限都在于掌握当中,那是所有人都逃不开的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