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死了。难过疯了(第2/2页)

有一次,我在宠物医院里,当医生叫到我的名字时,我又动静很大地失去了意识。当时我看见了沾在兽医白大褂上的血迹,在潜意识里吓坏了,突然昏死在我的猫身上(这并不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后来,我在医院大堂里衣衫不整地醒了过来,而周围有一大群陌生人和狗正低头看着我。据说,我开始呻吟时,兽医打电话叫了一辆救护车。急救医生到达现场后,宣称他们听不到我的心跳,就撕开了我的衬衫。我个人认为他们当时只是想用一种比较便宜的方法刺激我醒来。我想那些低头看着我的狗也同意这一点。在观看了整场闹剧之后,它们好像对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你实在无法责怪这些狗,因为首先,谁能在碰到那种事故现场时,不扭头来看热闹呢?再说,狗是没有“端庄体面”的概念的。

“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周围还有一群热心肠的狗盯着你的胸罩看,而这一切都是你害怕白大褂造成的——这差不多是第七糟糕的苏醒方式了。”我对我妈大声抱怨。

“嗯,”我妈抬起一边眉毛,含糊其词地回答我,“好吧,行吧,也许你不是我们通常说的那种正常,”她勉强地说,“但是,有谁想做正常人呢?你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比正常人更好,因为你对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十分在意,所以你能发现它,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它。”

我点了点头。她说得有道理,虽然世界上的其他人可能会不同意我们对“解决它”的定义。

小时候,每当我尚未确诊的焦虑症再次变得不堪忍受时,我用逃离现实世界、躲进空玩具箱里的方式来“解决它”。读高中时,我用独自远离人群的方式来“解决它”。在大学里,我用饮食失调的方式来“解决它”,我用对食物摄入的控制来补偿我在情绪上的失控。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用药物、看精神科医生和行为治疗来对它进行控制。为了控制它,我痛苦地承认自己有多么疯狂。为了控制它,我允许自己在重要的事情发生时,跑去洗手间或钻进桌子底下躲起来。有时候,为了控制它,我让它控制我,因为我别无选择。

有时候,我整整一个星期无法起床。焦虑症的侵袭依然令我在生活中感到难受和害怕。然而,在经历了关于“高兴死了”的顿悟之后,我认识到了坚持下去的重要性,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再次快乐起来。(如果你感觉这个句子令人费解,很可能是因为你和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人一样跳过了本书开头的“作者的话”。把书翻回到前面,把它读一遍,因为它很重要,你也可能会在那里找到一笔财富。)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闹鬼的旅馆里偷偷溜进别人的浴室,以及为什么我会当一个直接向睡在市政厅里的野猫汇报工作的政治独裁者。我曾经在拥挤的舞池里开展僵尸毁灭世界的演习,我曾经坐着飞机救生艇降落在海面上,我曾经向众人筹集足够的资金去购买一只飞马珀伽索斯【7】 的标本。我疯狂地快乐着。这不是精神疾病的治疗方法……这是一件武器,用来战胜疾病。这是一种方法,用来夺回你发疯时被抢走的快乐。

“啊……你没有发疯,”我妈又说了一遍,她朝我挥舞着一只湿漉漉的盘子,“别再说你自己疯了,人们会真的认为你是一个疯子的。”

她说得没错,人们是会这样认为的。我在手机上用谷歌搜索了“疯子”这个词,然后读出了其中的一条解释。

疯子:(名词)精神错乱或狂妄愚昧的人。

我妈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我,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在那个解释里找到了太多我的影子。“嘿,”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耸了耸肩,一边转过身回到水槽前,“也许‘发疯’并不是一个那么坏的词。”

我同意。

有时候,发疯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