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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见到她我很高兴,自从她跟达米安在一起,我们几乎还没怎么说过话,“昨天我们过得多开心!不是吗?你们的朋友们都非常好,带把吉他来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咱们下次还应该这样做。”
她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满脸严肃。她的脸色很疲惫,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但不是那种通宵欢乐和接吻的美好黑眼圈,而是失眠和焦虑的黑眼圈。
“艾丽莎,发生什么事了?”
“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头痛死了,所以也没心情猜谜。能麻烦你告诉我吗?”我开始感觉到某种隐隐的担忧,一种模煳的不安,仿佛跟昨夜的雾有关。
“昨晚我看到了某些让我不安和非常伤心的事情。”她沉默了,依然用跟前一晚一样的表情看着我,生硬而严肃,这时候我想起来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跟达米安道晚安。”
我笑了,以为她在捉弄我。
“没错,他吻我的嘴了,跟往常一样。”
我想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一个狂欢的夜晚结束之后,用一个浅浅的吻来告别。像昨天,是他主动提出的,我还犹豫了一下,想要不要拒绝,但随即觉得他这样厚颜无耻很好玩(在这个满是懦夫的时代,这样的特立独行理应得到承认)。当时我确实感觉到,在我们身边,艾丽莎黑暗的目光像一道闪电。但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当我回过神来,他的双唇在我唇上的颤动也已经结束了。
“啊,是他吻我的。哈,还好。后来佩德罗也吻了我。”
“布兰卡,亲爱的,我没在说佩德罗。我知道有很多人吻你。”
我又笑了,不敢相信我们之间正在进行这样的谈话,它跟我们俩,跟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如此格格不入。
“艾丽莎,你真的觉得我会勾引你的男朋友吗?你疯了吗?”
“没错,我可能是真的疯了,但是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而且很自然地,我会想到不好的事情。”
“艾丽莎,他没有吻我,我们只是蹭了一下嘴唇。我们都醉得厉害。我们是朋友。无论如何,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给他任何类型的吻。”
“布兰卡,亲爱的,好几天以来我都看到你一直缠着他不放。”
我又笑了。
“是真的。”她低声补充说。
“我对达米安印象不错,仅此而已。但是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肢体亲密的表示。艾丽莎!”我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仿佛试图把她从噩梦中摇醒,“你真的认为我会喜欢上达米安?这简直太荒唐了。”
“啊,没错!”她更加愤怒了,“很可能跟达米安恋爱确实是一件很恶心的事,只有我这么蠢的人才会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永远不会跟朋友的男朋友谈恋爱。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全世界有那么多男人。”我开始意识到,对她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你确实缠着他不放,而且你确实跟他吻别了。”
“我向你保证,对一个男人缠着不放是另一回事。艾丽莎,我们只是朋友,没有其他。”
“布兰卡,那不是友谊,是调情。”
“友谊不都是调情吗?”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继续吧!”她用力挥了挥手,仿佛在指挥大军前进。
“艾丽莎,真的,我不喜欢达米安,只是对他印象不错,而且那只是一个几乎都没有接触到嘴唇的吻。”我意识到这一整天都会头痛欲裂,“不管怎么说,亲吻嘴唇不是一件多么私密的事情,我跟孩子们,跟我的男性朋友和女性朋友们都这样做。”我补充道。
“亲爱的布兰卡,有一件事你知道吗?你这种关于新社会的想法极其幼稚,从理论上来说,我们这代人都在不知不觉中为其添砖加瓦。在这样的社会里,所有人都相互理解,并且随心所欲地亲吻别人,随随便便开始或结束一段感情,就像进出自己的家门一样毫无顾忌,满世界都留下孩子。这种事情,只有当其他人对你来说都像狗屎一样无足轻重的时候才会发生。”
“对我来说其他人并不会像狗屎一样无足轻重。”
“对你来说全世界都像狗屎一样无足轻重!除了你的孩子,或许还有你母亲。你知道吗?我已经烦透了给你做精神分析。没错,你母亲去世了。她年纪大了,病得很重,而且在最后六个月里吃了不少苦,也让你吃了不少苦。但是她有过一个美好的人生,她爱过,也被爱过,她成功过,有过朋友和孩子,她开怀过,而且据你所说,她总是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你爱过她,你很伤心,也有点迷茫,但这并不给你搅乱所有人生活的权利。”
“我从来不想搅乱任何人的生活。艾丽莎,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没等她回答,我接着说,“你是个胆小鬼,所以你总是拒绝尝试毒品,所以你不想要孩子,所以你需要身边永远有一个男朋友。因为害怕,你生活在一个小笼子里,承认吧。”我相信左边的太阳穴随时有可能爆炸,我的一部分大脑会崩裂开来,而这会最终结束这场争吵。
“你这个靠房租生活的操蛋女孩,一辈子都没踏进过公立医院,每次我们约在低档社区的时候都会抱怨,而当然,我就住在这样的社区。别骗自己了,生活在笼子里,生活在一个完全虚构的童话故事里,跟现实生活完全脱节的人是你!”
“我不是靠房租生活的。”
“我走了。你唯一感兴趣的事就是轻佻的玩笑。跟你这样的人吵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达米安正在停车场等我。”
当她穿过花园的时候,我朝她喊道:“你知道吗?我的吻是我的!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如何使用它们,只要我想,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它们给出去,只要我愿意。就像钱一样。只不过吻是全世界谁都有的,要民主得多,也危险得多,在这一点上我们所有人都处于同样的水平。如果你也这样做,如果全世界都这样做,世界会变得更混乱一些,但是也会好玩得多。”
“再见,布兰卡。”
她转身离去。我听见一声口哨,抬头一看,基连从窗口探出身来。他张大嘴巴看着我,把手指放到太阳穴上,做了一个“你们都疯了”的表情。我勐地关上门,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