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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牛犊肉!”他得意扬扬地说。看到她从卧室那边走过来,他得意地在灶台那边挥着一只手臂。他从传统屠夫那里买来了上好的材料,裹在白纸里,用麻绳捆着。这个小区曾经到处都是这种传统屠夫,还有水管工、咖啡烘烤工和葬礼主持。你可以在虔诚的人家门口看到雕塑(圣母,上帝的羔羊),不过绝大多数传统意大利人已经搬到长岛去了,他们把自己的褐色砂岩宅邸卖给了满腔热忱却没有特定信仰的百万富翁。有一家教堂变成了住宅单元。
“棒得不得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爬到厨房的凳子上。
“味道棒得不得了!”他说着,用锋利的刀子割开麻绳,解开包装纸,像圣诞节拆礼物的孩子。
灶台从名义上将厨房和起居室一分为二。事实上,厨房就是起居室的墙壁。罗伯喜欢烹饪,或者说,正在学着喜欢烹饪。食谱平摊在廉价的石头台面上。公共广播电台正在无声地播放一档智力竞赛节目,多半是怕吵醒她。他租的这套公寓很不错。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她说。
“说来听听。”他没有带围裙,而是在肩膀上随意搭着一条条纹抹布。
“你还是先坐下。”她说,“沙拉怀孕了。”
“沙拉。闺蜜沙拉。要结婚的沙拉。未婚先孕?”
“我也很吃惊。”她说。
“恭喜沙拉,恭喜我从来没见过但却要去参加她婚礼的闺蜜沙拉。我们应该喝一杯。你给倒点儿酒?”他用沾满肉汁的手对她做了个手势。
她倒了两杯醒好的葡萄酒,她不知道葡萄酒醒不醒有什么区别。酒杯很高,她拿起自己那杯碰了碰他那杯,他那杯还放在灶台上。“为沙拉和宝宝干杯。”她说。
“说真的,是个意外吧?肯定是意外怀孕。”
“确实是意外。”她说,“一点儿也不像她的风格。通常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猜她以为这事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是,你也知道,精子嘛,总是不听话。”
“这是上帝恩赐。”他说着,洗了手,喝了口酒,“她开心吗?”
“我觉得她开心。”她说,“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她才刚怀孕。我告诉她别担心。我觉得没人能看得出来。她的体型很适合生儿育女。可以遮得住。”
“体型适合生儿育女。”他说,“哎哟。”他喝了口酒,“干杯。”
“唔,我只是这么一说。”
“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他说,“我会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之前见到她吗?”
“有可能吧。”她说。其实她也不确定。
“父亲是个大人物,他们家举办的派对最高法院的法官都会出席,我对她就了解这么多。”
她耸耸肩。“我都认识她一百万年了。”她说,“她是我最好的闺蜜。”
“所以你不想让她见到我。”他说,“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性伙伴?”
“还有私人厨师,别忘了,还是我的私人大厨呢。”
“说真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坐坐,你不觉得吗?我想请他们过来。我会煮给他们吃。”他看着她。
她努力想象沙拉和丹坐在这间厨房里的情景,可是却想象不出来。四张木折叠椅放在破旧的桌子旁边,罗伯有时候还把那张桌子当书桌。曾经用来放番茄酱的瓶子拿来当花瓶,虽然里面的花儿还不错。“主要是丹。”她说。
“那个未婚夫?”
“他挺难伺候的。”她说,“我不知道,或许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出去喝一杯。”
“他挺难伺候,但是你的闺蜜却要嫁给他了。”他说。他正在切蘑菇,把快喝干的酒杯放了回去。
“他人还不错吧。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他们很般配。就好像,你感觉他们百分之百会结婚。”
“因为他是个窝囊废?”
“他不是窝囊废。”她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
“两个星期前你跟我说到他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说的。‘窝囊废’是我听你说的。”
“我没想到你还做了笔记呢。他人很好。他是那种……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描述。书呆子?”她知道这个词不贴切。
“我是个书呆子。”
“你喜欢棒球。”罗伦说,“丹喜欢医疗伦理学。”
“我喜欢医疗伦理学。”
“你不喜欢。”
“我可以喜欢。”罗伯走到冰箱跟前,拿出黄油。
“你不可能喜欢,相信我,医疗伦理学非常枯燥的。”葡萄酒不错。
“说真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不想让他们见到我,对吗?你不会因为跟人微言轻的穷编辑在一起觉得丢脸,跟临时工上床觉得害臊?”
“你都不是临时工,已经不是了。”她说。
“我是认真的,罗伦。”
“别胡思乱想。”她说,“我不是怕他们见到你,我是想保护你。”
“唔,有人误解了。”他说,“我又不是要求你带我回家见父母。”
“见父母。”她说,“咱们还是聊聊别的吧,嗯?”
“你确定沙拉是你的闺蜜吗?你对她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热情。”
“我没有热情?对,确实。显然。瞧,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或许我们现在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我们长大了,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很长时间了。就像大家说的,我们是老交情了。”
“可是你每次谈到她都有点儿不耐烦。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吧?”他在切大蒜。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烦。她认识罗伯才四个月,认识沙拉已经二十一年了。
“我只是想说,有时候感觉你根本不把她当闺蜜,你好像有点儿……烦她。”罗伯说。
“每个人的朋友迟早都会让他们觉得烦人,对吧?”她啜了一口酒,“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无法解释。”
“我没想惹你生气。”他说,“我觉得我们只是就事论事。”
“我们确实在就事论事。”她发现自己在对他发火,却控制不住,“对不起。我不知道。只是——”她没想好该怎么说。这件事很复杂。这是她的处事风格。这个问题很私密。所有这些事情都很复杂,尽管最后一点很刻薄——她不觉得罗伯有权跟她谈论沙拉。四个月,还好吧,不过他们并不了解彼此。这么短的时间,他还理解不了她。
“嘿!”他把钳子放在灶台上,抬起眼严肃地看着她,“我说,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我只是对沙拉很好奇。我想见见她。她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我应该认识认识她。”
她垂头看着酒杯。他说得对。“你说得对。没关系。咱们先把手头的事做完。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道,罗伦。我的厨房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