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破解苦难拼图 第一章 我们处境相同(第2/3页)
“琼妮,我跟你说,道格一直是个摩托车迷,总是把业余时间花在玩越野摩托上,他可是个好手。上个星期六,他又和伙伴们出去玩越野摩托,但是这次他们打算到一片没有去过的树林里冒险。”
“你接着说。”我有些迟疑。
“嗯,据我们猜测,事情的经过可能是这样:路上有一个急转弯,有一根木头横在那里,很隐蔽,等道格发现时已经晚了。他骑着摩托车离得太近,来不及躲闪,车子的前轮撞在了木头上,他被抛出去了好几米远……”
我专心地听着,但头脑里已经想象到可能发生的情景。虽然害怕问出口,但我又急于知道结果,所以我还是打断了她,直接问道:
“他……他是不是—”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接了过去。
“他摔断了脖子。”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尴尬的沉默。
我大为震惊,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脸也发红发烫起来。幸好电话那边的她没法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试图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我好不容易才告诉她说,我会尽快给苏萨诺家打电话或写信,告诉他们在这样一个巨大的争战期间,我会一直为他们祷告。
挂断了电话,我急忙回忆那次跟道格的简短见面,试图想起他说过的话。“琼妮,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真正的意外,也没受过外伤……我有一个可爱的妻子和几个漂亮的孩子……我真希望自己能够体会和理解你正在经历的这一切……”
后来我听说,道格自肩膀以下都瘫痪了,他很迷茫,很沮丧。
我的二姐杰伊拿了一支钢笔和其他文具走进我的房间,帮我给道格和他的家人写信。然而,对于一个刚刚摔断了脖子的年轻人,你说什么才好呢?给他一些建议?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给他分享几段圣经经文?这倒是可以。但是相比起来,显然说些体己话要比引经据典更好一些。一个人在受伤之后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猜,他需要的是爱和理解。没错。他希望有人真正懂得他的经历和感受,而我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我给道格写信的时候,感到非常开心,因为我能够用真正的同理心来安慰他。我自己就是个瘫痪的人,所以我能设身处地,从他的视角来看待事情。我能够毫不夸张地、诚诚实实地对他说:“我确切地知道你的感受。”
这句话的确能安慰人,但是只有我们也经历过相同的苦难时,这句话才具有可信度。其实,人们能够分辨出我们是真的懂得他们还是不懂装懂。他们会观察我们的实际生活,看看我们是否经历过患难困苦。如果我们脱口而出“我明白你的感受”,这只不过是空洞的说辞;但是如果我们是怀着切身体会这么说,就很能安慰人。
有人指责耶稣只是待在 “象牙塔般”的天堂里,体会不到人类的种种痛苦。其实耶稣亲自降世为人,就是要回应这种指责。“他自己既然被试探而受苦,就能搭救被试探的人……我们的大祭司并非不能体恤我们的软弱……”(来2:18,4:15)。既然耶稣为了亲近那些受苦的人而自己忍受苦难,我们就不能指望自己比他少受苦。因此,我学会了将我摔断脖子这件事看做是上帝的工作,特为帮助我与有类似处境的人建立关系并且安慰他们。[1]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在说跟那些在苦难之尺上比我们更靠前的人建立关系的事。这些人面对的困难更大,有的是死亡的威胁,有的是瘫痪,有的是破产……但是,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
出事故几个月后,我开始注意到,就像瘫痪对我是一个困难一样,亲朋好友们经历过的那些日常生活里所谓的“小”问题,例如弄断了指甲、收到牙科诊疗账单、得了干草热病、汽车保险杠被撞凹,等等,对他们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难题。这一认识触动了我的心,我发现苦难是具有普遍性的。首先,每个人都吃过苦,没有一个人例外。其次,无论这痛苦是大是小,每个人都发觉受苦是令人不快的事。一只苍蝇与打了石膏的断腿给一个人带来的烦恼其实是分毫不差的。
因为每个人都对困难和痛苦有所了解,所以我们可以确信,圣经谈到苦难时,是在对我们所有人说话,无论我们经历过的苦难是大是小。上帝的恩典够一个瘫痪的人用,也同样够一个没能入选棒球队的小男孩用。要想得到幸福,就必须有同样合神心意的回应,这对于摔了蛋糕的家庭主妇和即将死亡的白血病患者是一样的。
所有这一切都告诉我们,要帮助其他遭受苦难之人,重点在于什么。虽然和别人有过同样的问题能够帮助我们真正理解他们的感受,但我们还是能够极大地鼓励到那些比我们遭受更大苦难的人。这是因为我们处理自己这些小问题所需要的恩典,和他们处理更大问题所需要的恩典,是完全一样的。让我来给大家举个例子。
我的家在马里兰州中部,是一座美丽的农庄,周围环绕着绿色的草场,丘峦起伏。那里有不少多年以前建成的谷仓、马棚和冷藏间。
我们农场里的那座谷仓历史可谓悠久,是宾夕法尼亚公爵命人建起来的。那些工匠技艺超群,把这座谷仓盖得非常漂亮。这么多年来,这座谷仓历经了数不尽的风雨,目睹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兴衰,俨然是一个历史的“见证人”。我父亲很喜欢这座老谷仓,他在里面辟出了一间工作室,用木头、皮革、金属做出了很多东西,都颇有原创性。
哪知5年后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一切。那年夏天,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和三姐凯西、姐夫巴奇吃过了晚饭,坐在餐厅里聊天打发时间,一聊就是很久。巴奇懒洋洋地拿起自己的吉他弹了起来,我们听着,间或抬起头从敞开的落地窗仰望星空。外面传来蟋蟀的鸣叫和属于乡间夜晚的种种声音,毫无不详的征兆。远处是一条乡村公路,路面不宽,年轻人有时会在那条路上玩赛车,所以那边传来的汽车尖锐的急刹车声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们以为汽车的刺耳声音会像往常那样经过我们家然后消失在远处,但是这一次没有。刺耳的刹车声就在我们谷仓的马厩那里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安静引得巴奇面露狐疑之色,我们三个略一交换眼神,巴奇就停下来不弹吉他了。凯西则站起来走到窗边,探身出去向马厩那边张望,但在夜色中却没看到什么。一时间屋里很安静,唯有一只飞蛾围着电灯扑扑簌簌地飞着。
过不多时,传来汽车加速离开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