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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售货员倒是十分和气。我想他也知道我们是在逗着玩儿,因为老菲芘老是咯咯地笑个不

停。

嗯,我就这样沿着五马路一直往前走,没打领带什么的。接着突然间,一件非常可怕的

事发生了。每次我要穿过一条街,我的脚才跨下混帐的街沿石,我的心里马上有一种感觉,

好象我永远到不了街对面。我觉得自己会永远往下走、走、走,谁也再见不到我了。嘿,我

真是吓坏了。你简直没法想象。我又浑身冒起汗来――我的衬衫和内衣都整个儿湿透了。接

着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每次我要穿过一条街,我就假装跟我的弟弟艾里说话。我这样跟他

说:“艾里,别让我失踪。艾里,别让我失踪。艾里,别让我失踪。劳驾啦,艾里。”等到

我走到街对面,发现自己并没失踪,我就向他道谢。

等我要穿行另一条街的时候,我又从头来一遍。可我一个劲儿往前走着。我大概是怕停

下来,我想――我记不太清楚了,说老实话。我知道我一直走到第六十条街才停住脚步,都

已经走过了动物园什么的。随后我在一把长椅上坐了下来。我都已喘不过气来了,浑身还在

冒汗。我在那儿坐了总有一个钟头,我揣摩。最后,我打定主意,决计远走高飞。我决意不

再回家,也不再到另一个混帐学校里去念书了。我决定再见老菲芘一面,向她告别,把她过

圣诞节的钱还她,随后我一路搭人家的车到西部去。我想先到荷兰隧道不花钱搭一辆车,然

后再搭一辆,然后再一辆、再一辆,这样不多几天我就可以到达西部,那儿阳光明媚,景色

美丽;那儿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随便找个工作做。我揣摩自己可以在一个加油站里找个工

作,给人家的汽车加油什么的。不过我并不在乎找到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反正只要人家不认

识我、我也不认识人家就成。我又想起了一个主意,打算到了那儿,就装作一个又袭又哑的

人。这样我就可以不必跟任何人讲任何混帐废话了。要是有人想跟我说什么,他们就得写在

纸上递给我。用这种方法交谈,过不多久他们就会腻烦得要命,这样我的下半辈子就再也用

不着跟人谈话了。人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可怜的又聋又哑的杂种,谁都不会来打扰我。他们会

让我把汽油灌进他们的混帐汽车,他们会给我一份工资,我用自己挣来的钱造一座小屋,终

身住在里面。我准备把小屋造在树林旁边,而不是造在树林里面,因为我喜欢屋里一天到晚

都有充足的阳光。一日三餐我可以自己做了吃,以后我如果想结婚什么的,可以找一个同我

一样又聋又哑的美丽姑娘。我们结婚以后,她就搬来跟我一起佐在我的小屋里,她如果想跟

我说什么话,也得写在一张混帐纸上,象别人一样。

我们如果生了孩子,就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我们可以给他们买许许多多书,亲

自教他们读书写字。

我这样想着想着,心里兴奋得要命。我的确兴奋。我知道假装又聋又哑那一节十分荒

唐,可我喜欢这样想。不过我倒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到西部去。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向老菲芘告别。因此突然间,我象个疯子似的奔过街心――我险些

儿连命都送掉了,我老实告诉你说――到一家文具店里买了支铅笔和一本拍纸簿。我想写张

便条给她,叫她到什么地方来会我,以便向她道别,同时把她过圣诞节用的钱还给她。我打

算先写好便条,然后拿了它到学校里去,叫校长室里的什么人把条儿送去给她。可我只是把

拍纸簿和铅笔塞进农袋,飞快地向她学校走去――我心里实在太兴奋,没法在文具店里写那

张条儿。我走得极快,因为我要她在回家吃午饭之前收到那条儿,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了。

我知道她学校在什么地方,自然啦,因为我小时候也在那儿上学。我到了那儿以后,却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本来没有把握,不知道自已是否还记得里面的情景,可是到了那里,

才发现自己记得很清楚。里面的一切完全跟我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是那个大操场,光线老是有点儿暗淡,灯泡外面装有罩子,球打在上面不会破。场地

上依旧到处是白圈圈,以便赛球什么的。篮球架上依旧没有网――光是木板和铁圈。

场子上一个人也没有,或许因为休息时间已经过了,吃午饭时间还没到。我只看见一个

黑人小孩子,正向厕所走去。他的屁股口袋里插着块木头号牌,那号牌也跟我们过去用的一

模一样,用来证明他已经获得上厕所的许可。

我身上还在冒汗,可没象刚才那么厉害了。我走到楼梯边,坐在第一个梯级。拿出我刚

才买的拍纸簿和铅笔。那楼梯有一股气味,也跟我过去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象是刚有人在

―全面撤了泡尿似的。学校里的楼梯老有那种气味。不管怎样,我坐在那儿写了这么张便

条:亲爱的菲芘,我没法等到星期三了,所以我也许要今天下午搭人家的车到西部去。你要

是办得到,请在十二点一刻到博物馆的艺术馆门边来会我。我可以把你过圣诞节用的钱还给

你。我没有花掉多少。

你的亲爱的霍尔顿她的学校简直就在博物馆旁边,她回家吃午饭时反正要走过,所以我

知道她准能前来会我。

接着我上楼向校长室走去,想找个人送这张条到她课堂里去。我把便条折了总有十来

道,不让人随便拆开偷看。在一个混帐学校里,你简直信不过任何人。可我知道他们要是听

说我是她哥哥什么的,一定会把便条送给她。

我上楼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又要吐了。

只是我没吐出来。我就地坐了一秒钟,觉得好过了一些。可我刚坐下去,就看见一样东

西,差点儿都把我气疯了。有人在墙上写了“×你”两个大字。

我见了真他妈的差点儿气死。我想到菲芘和别的那些小孩子会看到它,不知他妈的是什

么意思,最后总有个下流的孩子会解释给她们听――同时把眼睛那么一斜,自然啦――以后

有一两天工夫,她们会老想着这事,甚至或许会嘀咕着这事。我真希望亲手把写这两个字的

人杀掉。我揣摩大概是哪个性变态的瘪三在深夜里偷偷溜进了学校,撤了泡尿什么的,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