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1/11页)

两人要的都是咖啡和汉堡包,一面小声商量什么,一面细嚼慢咽地吃着喝着。高大的女孩儿歪了几下脖子,小巧女孩摇了好几次头。由于马宾·基和彼吉斯乐队等人的音乐放得声音很响,听不清两人谈话的内容。但看上去是小巧女孩儿恼怒什么,而高大女孩儿则好言抚慰。我时而看书,时而打量她们一眼。

小巧女孩儿怀抱挎包去厕所后,高大女孩对我说了声"啊对不起",我放下书看着她。

"您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酒吧?"

"早晨5点钟过后?"我不由一怔,反问道。

"嗯。"

"噢,都清晨5点20分啦,正是大部分人醒酒后回家睡觉的时间啊。"

"唔,这个其实我也是一清二楚的……"她极其难为情似的说,"同伴说她无论如何都想喝酒,当然这里有很多原因。"

"那就只能两人回家喝啦。"

"可我,要乘早上7点半的电车回长野。"

"那样的话,剩下的办法恐怕就只有从自动售货机买酒,找个地方去喝了。"

"实在冒昧得很,您能不能陪一下?"她说,"两个女孩不好那样做。"

尽管当时我在新宿街头经历了五花八门的奇妙事情,但一大早5点20分被素不相识的女孩拉去喝酒,倒是有生第一遭。拒绝吧又要找借口,也罢,反正还有时间,便到附近自动售货机跟前买了几瓶日本清酒和一些下酒莱,和她们一起抱在怀中,走到西口原叶那里,开了个席地宴会。

从两人话中得知,她们在同一家旅行分社工作,都刚从短期大学毕业,很要好。小巧女孩儿有个男朋友,太平无事地交往一年多了。不料最近得知他同别的女郎同床共衾,她于是大为沮丧--情况大致如此。高大女孩儿因哥哥今天举行婚礼,本打算昨天回长野老家,但为了陪伴这个朋友,昨晚在新宿熬到天亮,而决定今早乘第一班特快赶回。

"可你怎么会知道他同别人睡觉呢?"我问小巧女孩儿。

小巧女孩儿一边一点一滴地啜着日本酒,一边拔着脚前的杂草。"一拉开他房间的门,正在眼皮底下干呢。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这事,什么时候?"

"前天夜里。"

"唔--"我说,"门没锁?"

"嗯。"

"怎么会没锁呢?"我说。

"那谁知道!又怎么能知道!"

"你说这还不受到沉重打击?岂不欺人太甚?她心里怎么能好受?"人显得很厚道的高大女孩儿说。

"这话倒不好由我来说,最好还是和他好好谈一次。往下就是能否原谅的问题,我想。"

"谁也理解不了我的心情。"小巧女孩儿一边一把把拔草一边自暴自弃似的说。

一群乌鸦从西天飞来,掠过小田急百货大楼的上空。天已完全大亮。三人东拉西扯的时间里,高大女孩儿乘电车的时刻临近了。我们把剩下的酒送给西口地铁站里的流浪汉,买张站台票送她上车。她乘的列车远去后,我和小巧女孩儿不约而同地跨入旅馆。其实双方都不特别想一起睡觉,只是如若不睡,事情便无法收场。

开房进去,我第一个脱光跳入浴槽。一边在里边泡着,一边像赌气似的喝着啤酒。女孩儿也随后进来,两人顺势躺在浴槽里默默喝酒。怎么喝头也不晕,又无睡意。她肌肤白皙,光滑滑的,腿形十分匀称诱人。我夸她的腿长得好,她冷冰冰地说了声谢谢。

然而一上床,她却变得判若两人。随着我手的动作,她敏感地做出反应,扭动身体,大声呻吟。我进入时,她的指甲死死地扎入我地后背,随着高潮的逼近,她一连声喊了十六次一个男人的名字。我为了迟一些一泄而出,拼命地数着次数。之后我们便就势人睡了。

12点半我睁眼醒来时,她已不见了,既未留信又没留字条。由于喝酒时间不对头,觉得半边脑袋重重地直往下沉。我冲了淋浴,去掉睡意,刮罢胡子,然后赤身裸体地坐在椅子上,从电冰箱里拿瓶汽水一饮而尽。随即一件一件地依序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每一件都仿佛夹在两三片玻璃中间,虚无缥缈,恍若梦幻。但那无疑是在我身上实际发生的--桌面上的杯里还有昨夜喝剩的啤酒,洗脸间有用过的牙刷。

我在新宿简单吃了早餐,进电话亭给小林绿子打个电话。我以为或许她今天仍一个人看守电话。但呼叫了15次也没人接。20分钟后又打了一次,仍是同样的结果。我乘上公共汽车返回宿舍。门口信箱里有一封我的快信,是直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