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23/57页)

“必须做得有声有色,团长。还有一件事我几乎忘记了。告诉他们,志愿兵学校全校五天不许离开军营,以此让他们永远记住以前的同事,流氓玛瑞克。”

但是那个流氓玛瑞克却站在帅克身边,样子挺快活。那处分对他再好没有了。到厨房去削马铃薯皮,做面团布丁,从骨头上剔肉,肯定要比面对敌人旋风式的火力大叫“两人一伍,纵队前进!”而裤子已撒满了尿好得多了。

施瑞德上校从萨格纳团长那儿转过身来,在帅克面前站住,仔细地打量着他。此时此刻帅克的样子以那圆乎乎的笑脸为特色,两边两只大耳朵,翘起在使劲扣住脑袋的军帽之外,整体创造出一个充分可靠,不懂得冒犯的印象。“我有什么事做错了吗?”他的眼睛在问,“我纯洁得像羔羊,你还看不出来吗?”

上校对团办军士长提出的问题集中表现了他的观察:“白痴?”

上校看见那憨厚的脸上的嘴对他张开了。

“启禀长官,没错,是白痴。”帅克代替军士长回答。

施瑞德上校对副官点了点头,把他拉到了一边。两人于是叫来了军士长,看了有关帅克的材料。“啊哈,”施瑞德上校说,“这就是路卡什中尉的勤务兵?按照中尉的报告是在塔波尔丢失了的?我认为凡是军官都应该教育好自己的勤务兵。既然路卡什中尉选择了这样一个显著型傻瓜做勤务兵,他就得接受选择的后果。他既然哪里都不去,就有的是时间。你也没有见过他跟我们在一起,是吗?那就很好。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训练自己的勤务兵。”

施瑞德上校走到帅克面前,望着他那善良的脸说:“你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动物,我给你三天‘重罚’,服完刑便回路卡什中尉那里报到。”

帅克就像这样跟志愿兵在团队监狱又见了面。而路卡什中尉又由施瑞德上校叫来,让他有机会享有了一种机会:由上校亲自告诉他:“中尉,大约一周以前,因为你的仆人在塔波尔车站弄丢了,你曾申请要一个勤务兵。现在他既然回来了……”

“长官……”路卡什中尉带着乞求的口气回答。

“我已经决定了,”上校着重地说下去,“关他三天禁闭,打发他回你那里去……”

路卡什中尉趔趔趄趄走出上校的办公室,他完全被粉碎了。


帅克跟志愿兵玛瑞克在一起的三天过得快乐极了。两人每晚在木板床上都有爱国主义的表现。

一到晚上总有《上帝保佑吾皇》和《尤金亲王,高贵的骑士》的歌声从监狱传来。还加上一连串军队歌曲。看守一来他们就用下面的歌表示欢迎:


我们那位老看守呀

灵魂还不能交,

要等魔鬼从地狱来呀,

抓他去烤又烧。

魔鬼赶了部大车来呀,

把他打翻在地。

魔鬼们发现这块柴火

倒还是头等的!


志愿兵在床板上给看守画了个像,在下面还配了一首老歌的歌词:


为了买一根香肠,我到布拉格走走,

可我遇见了谁呢?是那有趣的老头。

那个有趣的老头,就是我们的看守,

我要是没有跑掉,他准得咬我几口。


在他们俩拿看守开涮有如在安达路西亚的塞维尔〔28〕拿红布挑逗公牛时,路卡什中尉却痛苦地等待着帅克来向他报到上班。

3
帅克季拉丽西达冒险记

91团调防到了季拉丽西达,或名莱妲河上的布路克。

帅克关了快三天禁闭,到释放前三小时却跟一年制志愿兵一起被带到主警卫室,受到军事押解,来到火车站。

“很久以前就听说,”志愿兵在路上告诉他,“我们要调防匈牙利,在那里组建几个步兵营。士兵要受到野战射击训练。他们会跟匈牙利人打架闹事的。我们可以快活地上喀尔巴阡山。而匈牙利人则到这儿布杰约维策来执行驻防任务。民族就混杂了。有个这样的理论:强奸其他民族的姑娘是防止退化的最佳处方。三十年战争时期瑞士人跟西班牙人这么干过;拿破仑领导下的法国人这么干过;现在,匈牙利人到了布杰约维策,也会这么干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公平交易不能算掠夺。捷克士兵会跟匈牙利姑娘睡觉,而不幸的捷克姑娘也会让匈牙利兵上她的床。几个世纪以后就会出现叫人类学家感到兴趣的惊喜:玛尔社河边怎么会出现了颧骨突出的人种?”

“这种杂交,”帅克说,“整个儿是一桩有趣的事。布拉格有个跑堂的,叫克里斯迪安。他爸爸是阿比西尼亚的国王,曾经在布拉格的什特范尼采一个马戏班里展览过。一个女教师,常在《拉达》上发表点诗歌,描写点牧羊人、森林和溪水的,跟那国王进了旅馆,有如《圣经》所说‘有了私情’。等到她生了个小男孩,皮肤却完全是白的。那女的非常吃惊,但是,嘿,半个月以后那娃娃变成了棕色,接下去颜色就越变越深,一个月以后又开始转黑。不到半年,那娃娃就黑得跟他爷爷阿比西尼亚的国王一样了。她带了孩子到皮肤病诊所去,希望能把他的皮肤漂白一点什么的。但是诊所的人告诉她,那是地道的黑人皮肤,是没有办法想的。这事急得她发了疯。她开始给杂志写信,想知道怎么能够制止黑人出现。他们就把她抓进了卡塔琳基〔29〕,把那小黑男孩送进了孤儿院。那儿的人跟那孩子的趣事可就多了。后来,那孩子学了当跑堂的,又常到夜总会去跳舞。现在已经生出了许多捷克产的黑白混血儿,都是他传宗接代的成果,颜色却没有他深。有一回一个常到圣餐杯酒店去的医学学生告诉我们,问题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像那样的半黑人又会生出些半黑人,那些孩子跟白人就难以分辨。但是在后代里又会突然出现一个黑人。你想想那是什么样的灾难!你可能跟一位小姐结婚,那丫头雪白雪白的,可她突然生了一个黑娃娃。而她在九个月以前在没有你陪伴时去过杂耍剧场,看了黑人表演摔跤。我想那事儿整个儿是会逼得你思考某些问题的。”

“你那个黑人克里斯迪安的问题,”志愿兵说,“还必须从战争的角度来看。让我们来设想一下,他们让那黑人参了军。他是布拉格人,因此该进28团。但是你已经听说过28团是怎么到了俄国人那边的。俄国人发现自己抓住了一个黑人俘虏克里斯迪安,他们会多么惊讶?俄国报纸一定会报道说,奥地利虽然还没有殖民地部队,可它已经把黑人赶进战争,依靠起黑人预备部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