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出延津记 七(第5/5页)

“传得全天下都知道了,你还说你没说。你敢说敢当我佩服你,说了又说瞎话我就急了。你捂着胸口想一想,当初你是咋来的?你来的时候啥样,现在又啥样?我明天就把剃头的老裴找来,咱们评一评这个理!”

杨百顺想解释什么,但老曾越说越气,脸都青了:

“你觉得你本事学到家了是不是?你觉得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是不是?我杀猪杀了三十年,没人对我说个不字,现在徒弟倒过河拆桥,背后捅了我一刀!”

接着“啪啪”扇了自己俩耳光:

“我识人识面不识心呀我,我他妈罪有应得!”

师娘忙上去搂师傅的手:

“你看,还越说越气,再不好,是自己一个徒弟。”

又扭头对杨百顺说:

“百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是有啥,也该当面说,不该背后骂师傅。”

老曾指着杨百顺:

“让他骂,我还不该被人骂,我傻屌呀,我收下这么个徒弟!”

杨百顺知道事态有些严重,忙跪到地上:

“师傅,我错了,这话我说过,但不是这么个意思。”

老曾:

“那你是啥意思?”

杨百顺本来想说自己的话头是冲着师娘,并没冲着师傅,但师娘就在旁边站着,如何去说这话?老曾看他在那里踌躇,更急了:

“啥也别说了,从明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也不是我徒弟,我也不是你师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再见到你,我叫你一声大爷。”

杨百顺:

“师傅,你要这么说,我就无站脚之地了。”

老曾:

“我让你无站脚之地,是你让我无站脚之地吧?”

“啪”地摔了一个灯盏:

“这猪,从明儿起,都他妈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