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4页)
方枪枪被她说得心神恍惚,使劲回忆自己坐火车的经历,怎么想也是雪地鸿爪,似有若无。一顶白色的遮阳帽在他记忆深处飘飘荡荡地飞舞,总也不落。他好像看到混浊泥黄的滔滔江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脏水,人何以身在水上。他想那并不是真的,是陈南燕一通渲染造成的。从远方而来——这说法真令人神往。我早就猜到,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朋友,在此之前我有一个复杂、幽暗的过去。我受过很多苦,九死一生;经历过很多难以想象的考验和激动人心的时刻。此番前来,一定肩负伟大的使命,否则不必有“我”。保育院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够多的了,又何必浪费一个方枪枪冒名顶替进行掩护?只是我在保育院浑浑噩噩的生活中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也许这是为了我的安全,等我长大这一切就会油然想起。方枪枪这个外壳实在弱小,不堪一击。如果我的敌人知道我现在是这么一个儿童,他们就会找来轻而易举弄死——方枪枪一死,我的计划也就打乱了。一切还要从头再来。
派我来的人是谁呢?
咱们为什么都要到29号来?我问陈南燕。
她已经睡着了,额头紧紧顶着床栏杆。我看到她脑门上硌出来的一道道红印。
我叹了口气翻过身来,迷迷糊糊正要入睡,一下又精神了:一个黑黑的军人和那个烫发女人头挨头扒着纱窗往屋里看。我撑起身子,烫发女人立刻笑逐颜开向我拼命挥手,露出门牙和明晃晃的手表。
我扭头去找那个流星般在墙上、天花板上飞来飞去的亮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