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 税务调查背后的秘密(第9/20页)

柳钧继续摇头:“我没那么白兔。可我不知道心里烦什么。阿三,如果我进去,你抱淡淡去娘家住几天。按宋总的说法,他不会让我进去时间太久,你们娘俩需要有人照顾。”

崔冰冰飞老公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嘉丽。你进去几天,我请假几天,专门替你去腾飞坐镇。哼,从来没有摆过老板娘的款,这回一定要好好过把瘾。弄不好索性把你老板位置篡了。得,先给你煮个糖水压压惊。”

柳钧追着崔冰冰进厨房:“我不是害怕,我是心烦。”

“正常,正常,你若不心烦你就是刘备了,你知道我最讨厌刘备那种动不动双目含泪的猥琐男。但这儿不是有很神圣的妈样的宽阔胸怀吗?你有什么心烦尽管说出来。”

柳钧哭笑不得:“阿三,你可以陪我长吁短叹两声吗?你这么镇定弄得我感觉很弱智啊。”

“是真的,我出道以来已经给好几个这样那样进去的前辈接过风,第一次还跟着心惊肉跳的,对他们也挺鄙夷的,后来就道德观念淡薄了,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在混,或多或少擦个边,连妈妈们都要几百几百地行贿幼儿园老师,何况我们?谁给捉出来肯定是站队没站好,没给捉出来的也未必清白。嗳,我不是镇定,我是麻木,你这下舒坦了吧?”

“老婆,你是我的精神栋梁。”柳钧抱住妻子真真假假地赞叹了几句,到底是心头放下了许多。有些不知名的烦闷,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些。

可总还是担心的,最担心的是有可能的失控,或许宋运辉也有鞭长莫及的盲区。第二天在崔冰冰安排下,柳钧与一个几进几出的前辈见面,请教了许多问题。而且有不少问题他还没想到,前辈主动提点了他。于是,柳钧接下来首要大事,乃是弄清安总的失蹄,究竟是有谁从上而下地搞安总,还是安总民愤太大不捉不足以平民愤。据前辈说,弄清这个本质的区别,才能让自己有效应对,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但没等柳钧将安总失蹄原因弄清楚,一辆公检法的车子早上过来腾飞,将柳钧接走,同时还将柳钧的办公室贴了封条,抱走里面的电脑主机和笔记本电脑。柳钧心中了然,在众目睽睽下跟便衣人员下楼上车。幸好来人并未用强,若非来的是一辆标志太明显的公检法车子,别人会误以为柳钧来了朋友。而柳钧听到有个来人是本地口音。但是下面车子的车牌是来自东北那地儿。老张一见那阵仗,就分别给柳石堂和崔冰冰打电话。

柳钧唯一的担心是会不会被拉去东北,而且眼下宋运辉一行还在德国,他落在本地还好,落到外地,等宋运辉回来还能管得住吗?好在车上三个来人都态度挺好,除了声明坦白如何抗拒如何之外,其他话都听着很家常。车子经过一处路口,柳钧一看没向左拐上那条通往高速的公路,心里先宽了一点。于是他开口提醒来人,他是科学家,那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很多研究资料,不少是独一无二需要保密的,希望大家检查时候不要销毁那些资料,因为没有备份。

然后,一行停在本市一幢政府大楼下面。柳钧开始管住嘴巴,根据前辈的提示开动脑袋里的逻辑机器。

崔冰冰一接到报讯电话,就跟在大户室里泡着的公公柳石堂简短谈两句,说一下情况,便请假出来与公公在附近咖啡馆面谈。讨论结果是,柳石堂去公司坐镇,她在市区跑关系,看发展。期间给柳钧打一个电话,接通但没人接。崔冰冰干脆发一个短信过去,问要不要送换洗衣物。过了好一会儿,几乎在两人决定结账离开时,才有短信过来,说暂时不用。崔冰冰也不知道这个短信是不是柳钧发的,因为这么特殊的时刻,这么难得的短信居然没有一个让人宽心的字,显然不符合柳钧的风格。

柳石堂见儿媳言语镇定,可脸色大变,就劝崔冰冰不用太担心,这年头公检法对行贿者客气得很,何况是宋运辉有过明确表态的。崔冰冰不禁摸摸自己的脸,还以为她能冷静应对的呢,虽说她也知道事情不大,即使柳钧在里面全部招认了,问题也大不到哪儿去,可想到亲人这会儿正失去自由,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就像柳钧所形容的,说不出地心烦。虽然公公劝她镇定,可是公公脸皮僵硬,又能比她好到哪儿去?都是关心则乱。

只是打听一下柳钧的现状,而不干扰司法,这等小事崔冰冰只要给父母打个电话就行。这年头高职高位高薪的人有不少同时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本市第一号的三高专家为女婿的事情求上门去,岂有不给面子的?很快崔冰冰便得知,宋运辉早已在里面打好招呼,柳钧不可能北上。该“三高”还说,既然是崔医生的女婿,他们自然另眼相待。至此,崔冰冰完全放心,他妈的,只要人在本市,即使柳钧全被逼供出来,也出不了大乱子。

于是,剩下的事情唯有等待。崔冰冰果然抱淡淡去娘家住了。这种时候一个人在家,她觉得房子太大,大得心烦。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第二天傍晚,“三高”便通知崔父去接女婿。崔冰冰与柳石堂一起去,见到态度从容的柳钧从里面出来,仿佛只是到里面办了一件公事。“三高”一起出来,嘱咐柳钧这几天别离开本市,随时准备接受问话。当然,这些话是说给崔父听的,无非是在崔父面前卖个人情,人家这是破例提前放你女婿自由,你得记住了。

等“三高”一走,柳钧拥抱了一下妻子,附耳轻道:“什么都没说,我的逻辑能力比我预想的强,原来我真的很聪明。”

柳石堂见此与亲家对笑,两人先坐进车去,柳石堂自觉坐到驾驶位,心疼儿子刚出来,不舍得儿子再操劳驾车。崔冰冰则是哈哈笑道:“天才青年汗臭十足,给人吓出的冷汗吧?”

两人也跟着坐进后座,柳石堂赶紧给儿子说说亲家的功劳,大家一顿彼此安慰下来,车子已经到了崔家。崔家只有崔冰冰一个女儿,自然是将女婿当儿子看待,进去崔母已经什么都准备下了,直接就把柳钧送进浴室。柳石堂唯独阻止儿子接触孙女,说儿子身上带着晦气,不能沾染到小孩子身上。于是柳钧在屋里面洗澡,外面四个成年人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唯有淡淡站在学步车里“刷刷”地撞来撞去。

一会儿柳钧出来,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里面的事情。柳钧说他等着调查人员上门的那阵子心情最差,总感觉好像有什么飞来横祸要降临头上似的,满心都是不安和烦躁。反而上车跟来人对答几句后,心情完全安定下来,来都来了,又死不了,还能怎样?那么就以一贯的科学精神对待此事。又因有前辈高手教育在先,柳钧不急不躁,即使对方抛出安总已经招供等诱饵,他的回答万变不离其宗:我是个科学家,我不需要用行贿手段争取一个纯粹的研究项目。那帮人问不出什么,就查他电脑,台式机的主机和笔记本电脑一起查,至今电脑还被扣在那儿。不过他在里面受到的待遇不错,有不错的盒饭,与坐他对面的人吃得一样,晚上还睡了一觉,虽然睡得并不舒服,被蚊子吵得慌。他能够不出城,是得益于宋运辉,而在里面获得优待,则肯定得益于岳父大人。至于那个案子,就得看安总的嘴巴够不够坚强了。可若是有人自上而下地搞安总,安总即使再有渣滓洞精神也难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