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8页)

袁军斜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挺直了腰板。

段铁柱不依不饶地说:“你斜眼看我干什么?不服气?你们新兵刚进军营,得好好把以前的坏毛病改一改,部队是什么?是大熔炉,别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进了军营,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要多听听老同志的指点,不要不服气,你听见没有?”

“班长,我什么都没说,怎么招出你这么多话?我服了,我怕你了还不成?”

“我有什么好怕?我也就是比你多穿破几身军装,你要行得正,就不用怕我。”

袁军半合着眼不吭声。

“咱们接着说,徒步行军,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听老同志们讲,我军致胜的法宝,除了小米加步枪,靠得就是两只铁脚板儿,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我军都是靠这两只铁脚板儿走过来的,而且每战必胜,在未来消灭帝修反的战争中,我们还要靠老传统,和敌人赛一赛脚板儿,我就不信那些少爷兵有这个能耐,让他们昼夜行军一百八十里试试,累不趴下他们我就不姓段……”

袁军忍不住说话了:“班长,那些帝修反不跟咱们练脚板儿怎么办?他们的坦克、装甲车肯定比咱们的脚板快。”

“那有什么了不起?他们的坦克装甲车能爬山吗?还不是离不开公路?咱们往山沟里一钻,他就没主意。”

“他们有直升机战斗群和空降部队,最适合打山地战。”

段铁柱不屑一顾地说:“狗屁,我就信一条,他的坦克大炮再多,最后解决战斗还要靠二百米内的硬功夫,就象林副统帅说的,要靠刺刀见红,靠手榴弹……”

“班长,要是刺刀能对付坦克,咱都改步兵得了。”

“你什么意思?”

“听你的口气,你好象没拿自己当坦克兵,把自己当步兵了,赶明儿你要当了团长,干脆把咱们团坦克都送炼钢厂去回了炉,咱们成立个陆战团,用步枪,手榴弹,实在不行就拿铁脚板儿踹帝修反的坦克得了。”

段铁柱吼道:“袁军,怎么就你怪话多?我看你是立场有问题,专替帝修反说话,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袁军站了起来:“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让大家参加讨论,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当然要向你请教了,你不能乱扣帽子,照你的意思,我是帝修反派来的特务?”

“你是不是特务我不知道,反正咱们连这些城市兵里,就你怪话多,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功夫全在嘴上啦,当初分你来二班,我就不同意要你,象你这样的城市兵,只能拖二班的后腿。”

袁军火了:“谁稀罕来二班?你他妈找指导员把我退回去呀?”

“袁军,你骂人?你敢再骂一句……”

“骂你?你听好,你这一脑袋高梁花子的土老冒儿,我骂你是客气,惹急了我还抽你呢?”

段铁柱猛地站起来:“你……你还反啦?走,跟我去连部,让指导员评评理。”

袁军抄起马扎高高举起欲砸段铁柱。战友们将他抱住……

袁军站在连部的屋子中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连长季长河气哼哼地背着手在来回踱步。指导员吴运国在一边和段铁柱小声说着什么。

连长转了几个圈儿,回过身来:“好你个袁军,你可是创了记录啦,咱们连从建连那天起,就没见过新兵敢打班长的事,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啦,打呀?怎么不打啦?谁也别拦他,二班长,你把脑袋伸过去,让他打,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大胆子。”

袁军冷冷地说:“连长,你还别将我,他要真敢把脑袋伸过来,我就真敢砸。”

连长暴跳如雷地冲过去,被指导员拦住。

指导员心平气和地说:“袁军,你可够出圈的了,又是打班长,又是顶撞连长,到了连部,气焰还这么嚣张,这不是你在北京当学生,这是部队,你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你这样做,考虑过后果没有?”

袁军冷笑:“后果?我没考虑过,我只想揍段铁柱这王八蛋,至于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犯不上去想,大不了就是上趟军事法庭吧。”

连长火冒三丈地吼道:“袁军,你还死猪不怕开水烫啦,我今天要是整不了你这刺头兵,我就不姓季。”

“连长,你别这么大声叫唤行不行?人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吓不了我。”

连长冲动地解开衣扣,脱下上衣:“指导员、段铁柱,你们给我作证,这小子骂人,老子豁出去不当这个连长了,今天我非整他不可。”

指导员连忙拦住连长。

袁军火上浇油地说:“连长,我发现你这人挺没劲的,你要真想和我单练,就别乍呼,咱俩偷偷地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一把,谁的牙掉了,就自已偷偷咽到肚子里,见了别人得说是自己不小心嗑的,这才是汉子,你这叫什么?仗着自己是连长,别人不敢打你,就撸胳膊挽袖子的欺负新兵,这有损你连长的身份。”

连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指导员不愠不火地说:“袁军,你的行为必须要严肃处理,在处理你之前,我还想听听你自己的解释,你说说,为什么要打你们班长?”

“段铁柱侮辱我的人格。”

“就算你们班长侮辱了你的人格,你可以向连里反映,难道这也是你打人的理由?”

“反映管个屁用?你们都是山东老乡,我听说连长家和段铁柱家是一个公社的,相隔不到三十里,你指导员也是山东的,你们来个官官相护,我找谁去反映?”

指导员也火了:“你这个人怎么胡搅蛮缠呀?连里山东人有二十多个,你有什么根据说我们官官相护?”

“反正你们农村兵对城市兵天生就有成见。”

连长指着袁军道:“指导员,你看见啦?你说一句他顶一句,我看今天得禁闭他。”

袁军笑了:“随便,住禁闭室里挺舒服的,有吃有喝的还不用出操,跟疗养差不多,你最好多禁闭我几天。”

指导员大怒:“好,我成全你,通讯员,送他去禁闭室,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刺儿头……”

周晓白正坐在值班室里写信。罗芸走了进来问:“晓白,写什么呢?”

周晓白连忙把信藏起来:“给家里写信呢。”

“你蒙谁呢?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就是给钟跃民写信吗?你藏什么?”

“你别给我瞎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怎么着?你有什么事?快说。”

罗芸正色道:“你听说了吗?袁军被关禁闭了。”

周晓白一惊:“他又惹什么事了?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罗芸说:“下午有个坦克团的战士来拿药,我问他认识袁军不认识,他说他和袁军是一个连的,袁军和班长吵架,还要打班长,被连里关了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