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进入多元化时代(第2/2页)

张莉:你有篇文章说,因为有了手机,我们已经出现了一种“新语言”。我也有同感。

毕飞宇:是的,我写过一篇这样的文章。虽然我本人没有手机,可是,我熟悉手机的语言,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那样的语言,那种暧昧的、半真半假的、进退自如的、油腔滑调的语言,大部分是调情的。——我的意思是说,即便是调情,这里头也应该有真实的东西,表明你喜欢一个人。

张莉:手机语言和网络语言非常相近,人面对面的时候是不会这样说话的,但有“凭借”就不同了,所谓调情,玩笑和戏仿的东西可能居多。

毕飞宇:我在写那篇文章的时候引用了两个人的话,一个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他批判当年的俄罗斯用了一个狠刀刀的词,叫“粗鄙地享受”。我觉得“粗鄙地享受”很像我们的今天,我另外还引用了哈代的一个词,叫“很讲究的情绪”,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今天所缺乏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对“粗鄙地享受”做进一步的说明,我猜,与此相应的也许正是“蒙昧时代”。

张莉:你的意思是,手机帮助我们沟通,但也毁坏我们的人际伦理?

毕飞宇: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手机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是一定的。我不喜欢的其实还是这样一种语言模式:赤裸又暧昧。为什么赤裸呢?目的性很强,功利性很强,暧昧则是武器,满身都是迷你色。——这和我们的基本心境倒是很吻合,又赤裸又暧昧。说到价值,我不知道我们今天在坚守什么样的价值,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它的气质:赤裸而又暧昧。

张莉:所以还是不用手机?

毕飞宇:我是宅男,没有必要把家里的电话线掐断了,然后再把电话拴在裤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