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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镜说,你不后悔跟我来这里了?
李清华说,后悔什么呀!你看那么多的中国人都来了,他们还不都是冲着这片好土地来的?
陈可镜说,咱老家那些没地种的穷苦乡亲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大片土地荒着,恐怕半夜都得扛起背包往南洋跑了。
李清华说,他们在家里已经习惯了,他们不会愿意来的;就算愿意来,他们出得起到南洋的盘缠吗?你这一说我倒想起黄泽如和香香他们,要是他们愿意来,跟我们一起开发就好了。
其实,李清华的这些话是在替陈可镜说的,李清华说出了陈可镜心里想要说的话。陈可镜平日最讲义气,为了朋友,他可以为之肝脑涂地,两肋插刀。更何况,黄泽如这个朋友对他来说还不单单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朋友,他们在最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结成的生死情谊,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也不可能把他给忘了。现在,听李清华这样说,心里就越发想着他们。但是,李清华才说过,就又开始在心里担心了,她知道,黄泽如毕竟和陈可镜不一样,黄泽如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读书人,而开荒垦殖完全是农民们干的事,他吃得了这个苦吗?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给了陈可镜,陈可镜却认为她过于担心了,在他看来,进士也好,举人也好,哪怕你在中国是一个皇帝,也只能说那是在中国的事。到了南洋,到了人家的国家,你就只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侨民,是沦落天涯海角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的身份已经不再高贵了。陈可镜说,这一点,黄泽如非常有自知之明,早就已经做到了,不管是来南洋的路上,还是中间两人所共同经历的种种磨难,他觉得他已经找不出黄泽如身上哪怕一丁点举人的影子了。环境能够改变人,在那样的环境中,你黄泽如去向那些海盗说自己在中国是一个举人,岂不是笑话?
陈可镜他们这边还在想着要不要叫黄泽如他们一起来垦荒,黄泽如却已经带着一家子人直奔诗巫来了。那是一年后的一天正午,那时,陈可镜夫妇已经在荒地上开出了十几亩的水田和旱地,种上的稻子和芭蕉,大获丰收。陈可镜忽听有人在不远的地方喊自己的名字,心里想,在这样的一个鬼地方还会有谁能够认识自己呢?抬头一看,只见门口不远处大大小小站着几个人,除了小孩外,两个大人背上都扛着大包小包的。看得出他们是从远道来的。陈可镜看着看着,不禁激动地大声喊起来,黄泽如!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小子倒自己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