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7页)
只见他一挥手,墙上的一扇铁门打开了,里面射出一片耀眼的光亮。
“断剑”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一阵咳嗽,他不由抬眼看去——
水泥地上,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脚上钉着一副铁镣,鲜红的血从那一动不动的肉体往水泥地面滴落……
钱之江的暗室就是办公室里的办公室,是一间特别的屋子,墙上挂满了几大战区的军事地图和各类图表,还有两块对面的黑板。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没有办公桌,没有座椅,只有一只茶几,孤零零地立在屋子中央。茶几上摆着一只香炉。窗外有落雨,发出“滴答”声。
钱之江的手上环着一串佛珠,他点着一只香,双手虔诚地插进香炉。不远处,突然传来人受刑的惨叫声。
罗进不见了。“火龙”依然在搜找逃走的敌台。“老虎”也找了台机器在找,她没使用耳机,声音直接从扬声器中传出来。她做这个工作明显没有“火龙”干练,需要不时地请教“火龙”。这会儿,她正好找到一个电台。
“老虎”:“你听,这是不是?”
“火龙”松开一只听筒,听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是K-300机型的声音,我们找的是K-500型发报机的,声音要清爽一些。”
裘丽丽已经抄完电报,递给值班组长。值班组长看一眼电报,道:“哟,是份特级电报!”他立即奔往破译室,破译室里只有唐一娜一个人,她20多岁,年轻,漂亮,举止有点儿娇态。
唐一娜接了电报,眼睛却不看电报,反而看着值班组长,阴阳怪气地:“你真好,我刚一上班你就来关心我了。怎么样,我可有日子没吃上好的牛排了……”
值班组长讪讪地:“上回是我太太突然从乡下回来了……”
唐一娜:“恐怕不是你太太不让,而是你的钱包不让吧。”
值班组长清清嗓子,正色地:“是份特级电报,今天钱总值班,别马虎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外进来,说:“谁说今天是钱总值班,今天是我值班。”此人叫汪洋,是军机处处长,他45岁左右,长相周正,目光明亮,神情坦然,对人比较随和。
值班组长不好意思地:“哦,汪处长……我刚看到钱总也来了,以为是他值班。”
汪处长:“没关系,他是加班,我才是值班。”
值班组长对唐一娜笑了笑:“处长值班,那你更不能马虎了。”
这完全是一句玩笑话,不料唐一娜却陡然翻了脸:“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是黄鼠狼就放不出一个好屁来,你是狗嘴还是人嘴呢,吐不出个象牙,好像我一向马虎出名了。”
值班组长一边讨饶,一边退走了,显然他不敢惹这个女人。
汪洋看看电报,惊叹地:“三A级,最高等级,一定有要事,快译吧!我在办公室。”他刚想拍一下唐一娜的肩膀,唐一娜一瞪眼睛,吓得他的手赶紧缩回去了。
暗室的钱之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行刑室继续传来惨叫声。
这时候有人敲门。钱之江没有回头,只是喊了一声:“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进来的是唐一娜。钱之江的神色沉默、阴冷、轻蔑,而且在同仁面前、在工作时间总是这样。对唐一娜的进来,包括汇报期间,他的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如视而不见。他手上有个小动作,就是手里捏着那串佛珠,不停地在拨弄。
唐一娜递上密电,道:“钱总,南京刚发来一份密电,可我译出来的全是怪话,你帮我看看,是什么问题?”
钱之江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回头走到一面黑板前。唐一娜会意地上前,将电报纸贴在黑板上。钱之江看着,镇静地说:“来电单位训练处?这不该是训练处的电报,应该是特情处的。”
唐一娜惊诧得问:“为什么?”
“训练处的电文不会这么短,而且密度还这样高,加加密。”
唐一娜会意地点了点头。
“出去吧。”
唐一娜揭下电报,跟着他出去。外边才是钱之江的办公室,有正常办公室的布置,办公桌上有“总破译师”的牌子。钱之江打开铁皮柜,里面摆着一排像是书一样厚厚的密码本。他的手从第一本摸过去,一边摸着一边思寻着,手指有节奏地弹动。摸到后头时,他果断地抽出一本,递给唐一娜。
钱之江:“你看最后三组码,还是不是怪话?”
唐一娜翻开密码本,翻一页看后才说话:“嗯……好象不是了。”
“是什么?”
唐一娜又翻看几页,一字一顿地念道:“安全起见,本电文密中有密,破译时谨请消密。”
“这就对了。像这种电报,你发现正常译不下去的时候,就不妨先看看最后几组码,一般对方都会在结束时作一定的提示。这不告诉你了,这份电报,他们在已有的密码之上又加了新的密度。但世上没有破译不了的密码。密码只要有人设,就一定会有人解。再说了,新密度都是临时增加的,绝不会太难,无非玩个简单的加减或者替换而已。”
唐一娜嗲声嗲气地说:“你是破译大师当然不难哦,对我可就难了。钱总,处长在等着呢,你帮我一块儿译好不好?周末了,我们又可以去舞会跳探戈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位男士和我配合得这样好,简直是珠联璧合。我男朋友也不行,他在跳舞方面和你比起来,望尘莫及,最多看见个小尾巴。”
对唐一娜的矫情,钱之江则视而不见,他只是将电报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一会儿,说:“把电报正文的所有奇数减去1,所有偶数减去2看一下,不行的话……统一都减1或者2。”
唐一娜面露诧异之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先去译吧,也不一定就行,不行的话再说。密码是把情报扔在瞎子的面前,伸手就能拿到,就看破译员能不能让瞎子恢复视力了。”说完他拨弄着佛珠,又朝里间密室走去。
刑讯室传来的已经不是惨叫,而是哀号了。
罗进点燃两支烟,递了一支给忘我工作的“火龙”。“火龙”用嘴接过烟,猛吸了一口。罗进看看手表:“歇一会儿吧,估计该发的报也发完了。”
“火龙”:“这太难找了。”
“老虎”:“跟在大海里捞针一样。”
罗进拉过一张椅子,对着他们坐下。
“火龙”示意“老虎”拿着烟,又回头去捣鼓机器。
罗进:“等等吧,把烟抽了再说。”
“火龙”:“我先调回老地方守着,万一他们又回来了呢,反正我们可以边说话边听。”
因为考虑到是边说话边听,“火龙”首先拔掉耳机,准备听扬声器。可是当他把频率调回老地方时,大家都听到敌台正在发报。“火龙”“啊”了一声,抓起铅笔,抄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