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江声 第十二章 控诉书(第2/3页)
1950年11月12日到达朝鲜。接着乘火车到水原,控制细壁里游击区。
我们弄不清中国人的问题,加上无味的口粮,情绪很坏。谈话的大部分集中在中国人怎样干的问题上。有人说,中国只是为了保卫鸭绿江水电站,不会干预这场战争。我认为,这话是有道理的。他们的国家刚刚建立,为了另一个国家的利益,干吗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十一)
一连几天,都是联台国军向鸭绿江推进的消息。
突然,让我们开赴前线。中国人已经真的参加了战争。
我们到前方时,看到美军正川流不息的撤退。真是怪事!为什么美国佬在撤退,倒让我们去担任掩护?士兵们人人心里都不痛快。
排里有三个士兵开了小差。可是大家说:“祝他们一路平安!假若我不为老婆孩子着想,我也早跟着他们溜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对逃亡者给予宽恕。
(十二)
在一座废墟上,找看见一个朝鲜少女,她的眼光一碰上我,手里的锅突然掉在地上,摔破了,接着像野马般地逃去。
活见鬼!她是发疯了还是有什么毛病?在这里看到的任何女人都会以为我要去强奸她。难道她不知道我是来这里保护他们的么?为什么他们不感谢我们从红色的威胁下把他们拯救山来?
(十三)
我渐渐明白了……
在撤退中,我们看到田野里的谷物、柴草和朝鲜人的房子,都被美国人点着了火。
这些美国佬见东西就抢劫,强奸更是常见的事,英国军队不知羞耻地也在这样干,这就是这个战争的真实情况!难怪,这里的女人看到我们都感到害怕。
(十四)在掩护美国人撤退中,我们祈祷着,希望中国任和朝鲜人不要来得太快。
深夜,我们在大山上担任警戒。我低下头来,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帝祷告:
主呵,和我同在吧,你看这夜色沉沉,寒意袭人,我的勇气的小火花已经暗淡,干百别让中国人来袭击我们!
生活的情调虽己改变,我要生活,我并不是懦夫,但我难以和我的亲人分离,主啊,让我的心志牢固……
(十五)向南撒退了三百英里,到了汉城。
在这些天里,“打背包”已成为后退中一句流行的话。连土耳其、泰国兵都学会了这句英语。只要班长一说“打背包”,就立刻拿腿就跑。
这天我想到酒吧间里痛饮几杯,一看里面挤满了上级军官,我就恶作剧地高喊了一声“打背包”,不料倒害了自己,因为连军官和酒吧间的伙计部惊走一空。
(十六)
我们在汉城北挖工事,同时准备逃生的路。
就在这时,我们收到了国内寄来的报纸。报上说我们都很想到朝鲜打仗。还说我们讲过这样的话:“假若到朝鲜去得太晚,赶不上寻开心,我们会很难过。”这些混蛋话立刻引起了骚动。如果那些记者在场,一定会被打得鼻青脸肿,叫他们干不成报道工作。
(十七)12月末,总部说:“不会再退了,这对士气是有害的!”
真他妈的见鬼!战争是美国人挑起来的。我们是英国人,正相反,我认为只有撤退才对士气是有益的!(十八)
1951年1月1日,我们守在脱离补给线的一个山地,大家管它叫做“死谷”。夜17时突然接到命令:向水原撤退。多么叫人兴奋,这一下就可以撤退40到50英里了!一个伙伴说:“撤得越远越好,赶快离开这座死谷吧!”我说:“最好还是离开朝鲜,因为整个朝鲜都是一座死谷。”
(十九)
到水原后,计划又改变,决定进攻。指挥官知道士气很坏,集合全旅讲话。他问:“你们要不要回家呀?”
人家齐声叫答:“要回家。”他接着说:“既然这样,那么你们就必须先向北去,然后才能回家。”
真没想到,这个私生子竟说出这样的话!(二十)
在向汉江前进中,有两枚小小的迫击炮弹落在我们中间,伤了五个人。要在二次大战中,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的事,这一次却造成两个士兵的逃跑。
(二十一)
我们参加了连攻击战斗。我心里空落落的,确实就像缺少一件东西似的。中国人的一挺机枪,竟压得我们两个班不敢移动一下。昔日的战斗意志到哪里去了?土兵们对战争已经没有了胃口。
另一个排也是这样。他们攻击,并不是一直线地前进,而是每个人都想躲在最后,他们的班长是我的好朋友,我看见几乎只有他一人在作战,我就喊起来:“你们如果不爬起来帮助他,我要打死你们这些贼种!”但是我们排何尝不是这样!(二十二)
中国人撤回到三八线以北。
两天后,我们接受了埋伏巡逻,排长问谁愿去,全排29个人,只有一个年轻的正规兵报名。从此以后就只好派公差了。
(二十三)
倒霉透了!我们又回到三八线上的那座“死谷”里。
我在胡思乱想:假若我还能回到家里,我一定到狄望痛痛快快地过一个假日。我计划这次假日,将在我回到家乡一两个礼拜之后举行,参加的人将有格林夫妇、比尔贝夫妇、丽萨和我自己。
杰克、肯,还有他们的妻子,将在我们出发前一天到达伦敦。我租好汽车去迎接他们。
那天晚上,我们将见到麦菲和他的新娘子,一同出去游玩。
我们离开我住的地方,到什么地方去过夜,第二天早上继续向狄望前进,到艾克斯特用茶……
(二十四)
连日来,传说中国军队增加了。果然今天向我们开始了大举进攻。
美国佬部署在我们后面远远的地方,这些讨厌的家伙,是否又让我们英国人担任掩护?
不知怎的,这一次我老是摆脱不掉一种不幸的预感。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一群中国兵在猛烈地追击我,我拼命地跑着,跑着,忽然脚下出现了黑森森的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是否是上帝给我的启示呢?
郭祥一口气读完译文,又点起一支英国“555”牌香烟,深有所感地说:
“可见士兵不愿意打,就是武器再好也没有用。我看这个矛盾他们不好克服。”
他把译文送还李风,又问:
“下面还有吗”
“没有了。”李风说,“下面他只好到俘虏营再写了。”
郭祥笑着说:
“叫我看,他们旅长那句话倒没说错:你们只有先向北去,然后才能回家,他以后倒是可以见到他的丽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