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长城 第十四章 反击(第2/3页)
为了这一天,人们苦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呵!终于这个令人振奋的时刻到来了,到来了!如果不是在狭窄拥挤的坑道里,人们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整个的坑道传过一阵兴奋的低语声:
“你听,这劲头多大!是我们的大家伙发言了吧?”
“嗯,准是大洋鼓’参加了!”
“我们的炮兵太棒了。我主张首先给他们立头一功!”
“哈哈,叫敌人也尝尝我们炮火的滋味!”
坑道口炮火的闪光就像打闪一般。借着炮火的闪光,郭祥瞥了战士们一眼,一个个的脸上都闪耀着兴奋的红光,有的紧拦着冲锋枪,有的攥着揭开盖子的手榴弹,像搭在弦上的利箭,只要一松手就会飞出去。
耳机里传来团长洪亮的嗓音:
“金沙江!金沙江!快要开饭了,筷子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吗?”
“完全准备好了!”郭祥大声回答。
“不要随便行动!听我统一的号令!统一的号令!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井冈山!我听清了!”
郭祥知道,团长是再一次提醒自己,按照原定计划严格执行。因为根据事先了解,在山背后一个死角里有敌人一个屯兵洞,只要我们的急袭的炮火一停,敌人就会从那里钻出来,乘我立足未稳进行反扑。前次反击未成,这是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团长再一次地提醒他。
炮火进行了20分钟的急袭后,开始延伸。这时坑道口就有一些战士纷纷地站起来。郭祥厉声喝道:
“那是谁?不要乱动!”
果然,我们的炮火延伸射击一段之后,又突然调过头来,进行第二轮的猛袭。曲射炮火也不绝地落在山背后的洼地里。
当第二轮炮火刚一延伸,耳机就传过来团长极其兴奋的喊声:
“开——饭!金沙江,开饭哪!”
“同志们!冲——呵!……”接着,郭祥也发出几乎用他整个的生命凝成的喊声。
战士们在疙瘩李、许福来的带领下,像小老虎般地跃出坑道,按照预定计划冲上山头。山顶上顷刻响起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仅仅经过20分钟的战斗,一号坑道的顶部就宣布占领了。
但是,一号坑道顶部的山头却尚未得手。郭祥立即跑出去,在山腰上的一个弹坑里找到了齐堆和陈三。郭祥严肃地问:
“齐堆,怎么还没有攻上去呀?”
齐堆指了指前面山坡上一个黑糊糊的地堡,说:
“就是叫这个家伙挡住路了。”
郭祥一看,这座地堡离山头不远,正好修在一座悬崖上,因此没确被炮火摧毁。他接着又问:
“组织爆破了吗?”
“已经上去两个爆破组,都伤亡了。”陈三说。“现在我们正在组织第三次爆破。”
这时。背后传过来好几个声音:
“连长!我去!”
“我去!”
郭祥回头一看,杨春、罗小文等好几个战士都要争取这个任务。齐堆刚要发话,从旁边蹿过一个人来,几乎是用乞求的声音说:
“参谋长!参谋长!你不是已经答复我了么?还是叫我去吧!”
郭祥转脸一看,正是刘大顺。他手里提着一支爆破筒,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就是在星光之下,也可以看出他那粗朴的容貌和赤诚的迫不及待的表情。
郭祥望了齐堆、陈三一眼,说:
“我看就让大顺去吧,他的经验比较多些。”
齐堆立刻点头,说:
“好,刘大顺你去,我让机枪来掩护你!”
郭样上去,紧紧握住刘大顺的手说:
“大顺同志!祖国人民正在后边望着我们哪!祝你一定成功!”
“参谋长!你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过,刘大顺用感激的眼光望了郭祥一眼,就提着爆破筒,扑上去了:
掩护的机枪声,哒哒地响起来。前面地堡的枪眼也喷着长长的火舌,疯狂地射击着。这刘大顺到底是个老兵,他没有直扑地堡,从它的侧翼绕过去了。他时而匍匐前进,时而从这个弹坑,跳到那个弹坑里。在炮弹的闪光里,可以看到他那强壮的身影不断地隐现着。距离地堡五六步远的时候,他突然从一个弹坑里一跃而起,猛虎般扑至地堡跟前,把爆破筒插到侧翼的枪眼里。可是,当他拉了火刚刚滚下来,那根爆破筒,又被敌人推出来了。
“糟了!”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郭祥的心突然一紧,眼看这次爆破又要落空。就在这一瞬间,只见刘大顺又呼地站起来,拾起快要爆炸的爆破筒,又第二次插到那个枪眼里,用胸脯死死地顶住。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堡立刻消失在一道冲天的火光里……
“同志们!冲呵!”
郭祥高喊了一声。人们潮水般地涌上去,二号坑道的山顶很快就顺利地占领了。
这时,从山顶上接连飞起了三颗绿色的信号弹,以它灿烂夺目的光辉,告慰着祖国的亲人。它们在空中慢悠悠地降落着,降落着,仿佛因为战士们付出的巨大的艰辛,不愿即刻就回到地面似的。
从这天后半夜,一直到第二天整个白天,敌人组织了多次反扑,都被后续部队击退。经过26个昼夜鏖战的白云岭,已经最后地巩固了阵地。敌人付出2万多名伤亡的这次战役,就这样收场了。
战斗结束后的这天早晨,陈三手里捧着一个旧挎包来找郭祥。他请示说:
“这些东西可怎么办呢?”
郭祥接过挎包,仃细一看,是刘大顺烈士的遗物,心里顿时热辣辣的。他把挎包轻轻地放到松木桌上,说:
“技照规定,你寄叫他家里就是了。”
“他没有家呀,参谋长:”陈三为难地说,“别的烈士遗物都寄走了,就是他没有可寄的地方。”
郭祥寻思了一阵,说:
“我仿佛记得他是四川省遂中县的。你再查查军人登记表,会有他的详细地址。”
“地址倒有,就是没有收信人了!”陈三叹了口气,从那个旧挎包里取出一个用蓝布缝成的小口袋,说,“这是我刚才拆开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郭样抽出一看,是三封没有信封的书信,其中一封,信纸已经发黄。郭祥就着油灯展开,读道:
大顺夫君尊鉴:
日前接到来信,始悉你现在地址。自去年8月中秋你被保丁捆走,母亲日夜啼哭,饮食不进,不久即身染重病,又无钱求医,已于半月后病故。你走时保长曾言明,每户抽丁者给粮食两石,谁知你走后竟一字不提。父亲曾去其家理论,该保长竟云,当前剿共系我全体国民之神圣职责,并诬父亲偷了他家的东西,将其毒打一顿,推出门外,数日后也去世了。为妻到处求亲告友,乞讨借债,始将父亲草草安葬。两起丧事,共借银元120元。为妻现携一子一女,生活无着,债户催讨,实难度日。又不知夫君归期何月何年,思之令人泪下。望君接到此信后,火速汇款来家,以济燃眉之急。望夫君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