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2页)

程庆芬忽然伸出手蒙住他底嘴,爱怜地说:“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吴养清捧起她底红热的脸,用一只手理着她底散乱了的发鬓,一面微笑地说:“你看,你底头发乱成了这个样子。”

程庆芬惊疑地望着他,好象不懂得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她忽然把他推开,她退后两步,喘息地叫着;“不能,不能!”

吴养清走上前去拉她。她又后退两步,依然喘息地叫道;“不能,不能。”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敢再往前进,就痴呆地立在那里,用惊疑的眼光望着她。

她前进两步,又连忙后退了。她叹了一口气,哀痛地说:“我已经诃过婚了。”她说了这句话好象费尽了气力,便坐倒在树下那块石头上。

这句话使吴养清马上变了脸色,他好象要扑过去似的,但是脚尚未移动,手又垂下来。他不相信地望着她底眼睛,她底眼里表示出她底内心的斗争和她底绝望。他明白了:这是真的,在他们两个人底中间立着一道高墙。他知道这是没有希望的了,便转过身子垂着头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程庆芬刚站起来,眼里淌着泪,向他伸出手,唤他:“你,养清。”他便又转身走回来,到了她面前,拉住她底两只手,慢慢地说:“庆芬,不要难过,忘了我罢。我若早知道,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原谅我。”他底声音非常凄楚,眼里也含着泪。接着他又问一句:“不过你为什么又给我希望呢?”

程庆芬哭得厉害:她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抽泣地说:“我也是不能自己的。你为什么不早来?一定要等了这六七年!”

吴养清叹息一声,忍住极大的悲痛说:“这一切都好象是命中注定了的。我也不知道还会有这一段因缘。现在大家都明白了。你就把我忘掉罢,就当我不曾来过一样。我自己是不要紧的。不要苦坏了你。”

“我不能够忘记你,我爱你,”她哭声说。

“那么,他呢,你爱他吗?”

我早先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我答应他,同时也依了母亲底主张,他父亲曾经给我们家帮过忙……他在重庆,是我们底亲戚,明年就要到南京来。你原谅我,在我看见你以前我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但是现在……又迟了……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用。他们没有缘分了,只是因为他来迟了几年。程庆芬底哭声割着他底心。他不能忍耐下去,便摸出手帕给她揩眼泪,一面说:“庆芬,不要哭了。我们回去罢。不要哭红了眼睛,被人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