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第10/10页)

于是他赤脚站在石泥水中,以燃烧的目光看着蒋纯祖。

蒋纯祖,被从悲伤的冥想里惊醒,看着他。而一种狂喜使这个年轻人颤栗起来。

“你以为我是宪兵幺?”朱谷良以轻蔑的,兴奋的声音问。常常的,惯于抑制自己的人,因为悲伤,或者因为过度的狂奋,发作起来,对他们所喜爱的人显露出他们底弱点,比简单的人们更赤裸。朱谷良,在长期的抑郁和不寻常的处境里,发作起来像小孩。

“蒋纯祖啊!你知道我是做工的!”他说,善良地笑着。“你是学生:我问你,你对于我们见过的这些事怎幺想法?我问你:你对于那个家伙刚才说的话有什幺感想?啊!”他问,笑出嘲讽的,愉快的声音来。

“我觉得他很伤心。”蒋纯祖老实地回答。

“是伤心吧!不过要当心这个伤心哩!”

蒋纯祖崇拜地看着他。

“我觉得,”蒋纯祖说,呼吸急迫了,“我觉得,看一个人,要同情,不是,我说--”他沉默,激动地涌出了眼泪,“朱谷良,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怎样说是好:我们永远,不要离开!”他说,依恋而羞耻。

朱谷良感动地沉默着。

“进去吧!”他说,跨过水塘:“蒋纯祖,我从前也像你一样,”他说,在冷风中兴奋地回过头来,“你还是不懂得真正的痛苦啊!”他说,流出眼泪来。

这甜蜜的声音使蒋纯祖哭了。

“是的,我不懂。”他大声说,蹲在水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