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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水生和复生住在镇上的小旅馆里,水生听到外面轰轰的汽车声,无休无止。水生心中不安,隔壁复生已经睡熟,找不到人说话,就独自走出旅馆。过去石杨镇到了晚上是漆黑一片,如今路灯和射灯交错,照得昏黄雪白,路上却不见一个人。水生走着走着,仿佛听到玉生在喊他,水生,又仿佛听到爸爸在喊他,水生。他有多少年没有想起爸爸的声音了。水生倍感凄凉,回到旅馆睡下,又辗转了大半夜。

第二天清晨,土根来找他们吃早饭,才到旅馆前面,看到一个穿着汗衫短裤的姑娘嗖地跑了出去,道路上的黄土在她脚下飞起来,球鞋很脏,根本别想嫁得出去。土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追着喊道:“复生,复生。”复生没理他,一溜烟跑出了镇子。

土根拉住水生,说:“她为什么穿成这样跑走了?”

水生打呵欠说:“她早上喜欢晨跑,就为了这个,我连房子都买在了没有化工厂的地方。镇上灰大,她说要跑山路。”

土根说:“哪条山路?”

水生说:“有你坟的那条山路。”

土根说:“很晦气的啊。不过也不要紧,山上埋的都是亲戚。”

水生说:“复生说她要跑到山上对着你的坟打个招呼,再跑下来对着你打个招呼。”

土根越想越害怕,拉着水生,两人也跑出镇子,站在山脚下,只见复生穿玫红色汗衫的身影在远处的山路上,弯弯曲曲,跑得像一头母鹿。两人搀扶着,仰头看她,她越跑越高,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牵绊住她了。土根说:“水生,我们都白活了啊。强生和她比起来,就像一头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