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淼番外·听见涛声(第5/7页)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本该指路的海葵也不说话,到路口应该左转了,她就拉一拉他的左臂,该右转了,就拉拉右臂。

温淼记得医大一院就在附近,可是拐了几个弯之后就被海葵搞糊涂了,那一段路不知怎么就变得有些长。

大夫给温淼装上了临时牙冠,并嘱咐他这几天有充裕时间的时候再过来一次,最好还是做烤瓷牙。

“小伙子,厉害嘛,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吃鱿鱼丝能硌碎牙,而且硌碎的还是虎牙。”

温淼垂着肩膀走出医院,海葵从走廊的椅子上站起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没事了,过两天我自己再来一次,这个牙……”嘴里多了个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温淼觉得别扭,一边说话一边用舌尖去不停地舔那个临时假牙冠,“这个牙真是不舒服。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撒个谎,我可以骑车把你送回学校,不过今天下午的课我就翘了,不想回去了。你就说我牙痛得不行,很严重很严重,行吗?”

海葵想了想,郑重而严肃地摇头。

温淼瞬间反应过来,对方是海葵,海葵怎么会帮人撒谎翘课呢?他觉得自己硌碎的恐怕不是虎牙,而是智商。

“我也不想回去上课了。”

温淼从自己的埋怨中被唤醒,目瞪口呆地看着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海葵。

她好像用了很大力气来讲这句话。

温淼这才注意到,海葵竟然也是直接背着书包出来的。

“我觉得我们的海特别好。”

温淼和海葵并肩坐在礁石上,默默无语了好长时间,温淼没想到先破冰的竟然是海葵。

“哪儿好?”

“硬。”

“……啥?”

海葵不欲解释,或者是解释不清。温淼自己皱着眉毛参悟了半天。

整条海岸线几乎都是礁石,即使是有沙滩的海水浴场似乎也都是后天人造的,沙子是灰黑色的,粗糙得很。

绝对算不上上乘的嬉戏场所。

但是的确够硬的。

“嗯,”温淼咧嘴笑了,“像你。”

海葵惊异地看向他,温淼也侧过脸看她,两个人靠得有点儿近,温淼恍惚间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跌进她的眼中。

然后海葵就笑了起来。

这是温淼第一次看到海葵笑。眉目清秀的平常少女,永远板着的一张脸,永远瞪人的双眼,竟然会笑出这样毫无保留的灿烂。

眼里的光芒熄灭了,漾出一脸的开怀。

别人的笑是笑,她的笑,是开心。

温淼不知道这一股脑涌现的念头都是什么。他连忙转过脸,用满不在乎的表情补救道:“本来就像啊,茅坑里的石头,又……”

他连忙将慌不择言的比喻吞进肚子里。还好海葵压根儿没听见,也没有计较。

“你不是很抓紧时间学习的吗?干嘛跟我一起翘课?”

海葵没回答,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照片的事情,对不起。我只是……”

“你只是想开玩笑,结果搞砸了。”

温淼闭着眼睛也知道现在海葵一定在脸红。

“不过你物理课上把我解题步骤全擦了,这可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妒忌我物理成绩比你好啊?”

“不是。我是生气。”

“哦?”温淼笑了,“为什么?”

“那道题和月考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是同一种类型题,月考卷子最后一道题你用的就是这种简便算法,我还是从你那里学到的。可是你到讲台前做题的时候,根本就不认真。”

“所以你就生气?! ”温淼大叫,像是看到了外星人。

“当然!”海葵也提高了音量,脸都涨红了,“我知道你聪明,我听陈雷说了,我们的教学进度比你们快,教材也有点儿差别,可你刚一来这里就考得这么好,本来可以更好的,你为什么不认真?”

温淼啼笑皆非。

“你比我妈还操心。不过我认真了估计也就只能考第四。”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你不懂。”

温淼走神想起了余周周。四爷和六爷,到底哪个更好听呢?改天一定要问问她。

“是担心自己认真了也只能考第四甚至更差,这样就失去了‘随随便便就考第四’的优越感和虚荣心了吧?”

又来了,这才像海葵呢。温淼挑挑眉,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没有爆肝。

“对啊,怎样?”

海葵倒被这种态度噎了,呆愣愣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那样子倒有几分憨憨的可爱了。

“就像很多胖姑娘,一直说减肥,可是一直不去减肥,为什么呢?因为一旦减肥成功了,她们就失去了唯一的希望——以前不好看还可以归结为胖,减掉就好看了;真的减掉了呢,就要面对严峻的真相了:其实,是因为丑。”

温淼被自己的理论逗笑了,得意地笑了半天,发现海葵完全不买账,有点儿兴味索然。

“你不应该这样不认真。”海葵还在重复。

温淼不耐烦:“我认不认真关你什么事儿?”

“有能力做到更好的时候却不去努力,不认真就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不尊重?温淼看向脸红脖子粗的海葵,哭笑不得。

“你有那么多精力和抱负,你就自己去努力呗,何况你还有提升空间嘛,先把排名在你前面的陈雷干掉!”

海葵并没有回应。

“我还是希望你努力。”

温淼却突然被一个灵感打动了。

“我说……海葵,陈雷他,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这样就全解释得通了。温淼不禁为自己之前的不开窍深深懊恼。

“算我求你,你可千万别跟陈雷说今天下午我和你一起出来翘课了啊,我还要在这里混不知道多久呢,黑道白道我都不想得罪……”

海葵一个急速甩头,马尾辫直接把温淼抽蒙了。

太阳在他们眼前一点点、一点点地没入水中,在海天边缘纠缠不清,暧昧而抗拒。

“跳海的人多吗?”

“什么?”

“我问你,K市跳海的人多吗?”

“嗯……我只能说,死在海里的人挺多的,大多数是在礁石上被海浪卷下去的,还有涨潮了之后才发现回不了岸边的,总之各种死因都有,是不是自杀,我还真不知道。”

海葵认真讲起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执拗地盯着对方看,即使温淼坐在她侧面,她也要出现在温淼的余光范围里。

“那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

“放心吧,安全地很。……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