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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脱险(第5/12页)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龇牙咧嘴地把身子放直,跟蛇一样往里钻。里面硌硌棱棱的,我也只能忍了。这个洞口往外通向一个低檐灶台,如今灶口已经被荒草掩住,影影绰绰能看到阳光洒进来。我把上半拉身子伸进灶台里,就不敢再动了,脑袋再往前伸,就会从灶口伸到外面去。倘若被人发现,便成了瓮中捉鳖了。

  我刚藏好,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连忙伏下身子去,压着那本通信录,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脚步声众多,在附近跑来跑去,随即一个声音响起:“一群废物!就这么大地方,他能跑哪去?!”

  这是柳成绦的声音,他竟然亲自追来了。我听着他的皮靴声踩着沙砾,逐渐接近灶台,最后竟然就在前头停下来了。我和他那双皮靴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灶体和枯黄草,只要一阵风刮过,他略一低头,就能看见我。

  我调动全身肌肉,连呼吸都尽量压低,安静地观察着。柳成绦的心情十分不佳,在灶前来回踱了好几圈,还踢飞了一块石头,焦躁得很。他都快气疯了,煮熟的鸭子居然都飞了。

  “你们再给我搜一遍,挨家挨户搜!”然后“砰”的一声,我感觉背后的窑体稍微晃了晃。估计是柳成绦一拳砸了上去。

  几个人无精打采地答应,各自分散开来。不一会儿,两条大粗腿飞快地跑过来,看那宽度,应该属于龙王。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追人吗?”柳成绦心情非常不好。

  龙王道:“老大,小王在通信室被人给打昏了!”

  “什么?”

  “您不是让我去追尹银匠嘛。我派了几个人开车去追,然后想联系附近镇上的兄弟接应。我一上二楼,发现通信室门开着,进去一看,小王昏迷不醒,那本通信录……不见了。”他的声音到最后变得极低。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龙王脸上,柳成绦大怒:“许愿不可能一个人逃出来把通信录偷走!到底是谁,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龙王的声音有点发虚:“药先生告诉我,说鬼谷子的虎子是卧底,是他帮许愿逃跑的,还让我赶紧多带点人过来帮您。”

  “等一下……你看见药不然了?”

  “啊?对,他告诉我的。”

  “药不然是卧底!他和许愿是一伙的!许愿一定是他放的!”

  我听到这段对话,心里踏实了不少。药不然果然没死,不愧是祸害活千年啊。看来刚才打晕护卫的人,也是他。不过很奇怪,以他的个性,救了我肯定得嘚瑟几句,怎么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呢?

  龙王有些不知所措,以他的脑子,对这个奇诡的局面实在无法理解。柳成绦急切问道:“你在哪里看见他?”龙王摸摸脑袋:“瓷厂门口。”柳成绦呆了一下,镇定神情终于彻底崩塌,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快,快回去!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啊?”龙王一愣。

  “药不然把许愿放出来,让咱们去追,他好趁机混进瓷厂——那两个罐子的纸型,可都在那里放着呢!”

  “啊!”龙王如梦初醒。

  柳成绦这回可真是要气疯了,今天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被爆炸搞掉了一半人,好不容易逮到我,我又离奇潜逃;现在更好,连纸型都被人拿走了。他明明占有主场之利,却赔了一个底朝天。

  那一双皮靴,踩着沙砾都踩不稳当了。

  我趴在灶台里,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可惜视角所限,看不到那张白眉白脸扭曲成什么模样,真是太遗憾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鹬蚌相争,最终得利的渔翁不是我,而是药不然。他啥也没干,轻轻松松收了两个纸型走人。

  他救了我不假,但那不是关心我,而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他们的视线罢了。

  这家伙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哪……

  可是……我始终有一点不解。再怎么说,鬼谷子、细柳营还有药不然都是老朝奉麾下,哪怕互相不对付,也不至于拆台到这地步。药不然这一系列举动,简直就是把柳成绦当敌人来干了,老朝奉会容许他这么做吗?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药不然那轻佻的神情,莫名想起高兴那句话:“药不然平时嘻嘻哈哈,对谁都挺热情,可骨子里却保持着距离,旁人轻易看不透。”

  哎,这家伙一贯如此,谁也弄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我又安静地趴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确定周围没任何动静,才谨慎地从灶台的风口退回到火膛,回到瓷窑的中心部分。

  接下来,我面临一个抉择,究竟是现在离开,还是等到晚上?现在走,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但晚上走的话,山区太黑,我又不熟悉路,风险也不小。这时我觉得窑里的光线忽然变暗了,急忙回头一看,一个巨大的身躯遮住了窑口的光线。

  是龙王!他居然找进这座窑里头来了!

  他瞪着两只牛眼,右侧的脸高高肿起,这是让柳成绦给打的。

  “你这个狗玩意儿,可让老子给逮着了!”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你玩得挺美哈,连我们老大都快让你给整疯了。”

  我倒退了几步,身子背靠窑壁:“你怎么发现我在这?”

  龙王往前缓缓迈步:“老子回去琢磨了一下,想起来前两天你散步的时候,围着这儿转悠了好久,就想回来瞅瞅——还真让我给逮着了。”他在黑暗的窑中站直了身子,好似一尊杀意毕现的魔神。

  “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许愿,是老朝奉点名要的人。”我冷静地说。

  龙王挥起一巴掌,重重拍在窑壁上:“我管你是谁!你害死我兄弟,就得死!你让我们老大难受,就得死!”每说一句,他就狠狠地拍一下墙,有飞灰扑簌簌地从窑顶飘下来,整个窑都为之一震。

  我暗暗叫苦,就怕碰到这种浑人,什么道理都说不通。他两只大手张开又捏住,似乎在测试一下手劲,看如何才能把我一下子捏死。

  我急忙朝左右看去,现在再想钻进那个洞里已经来不及啊。我心一横,大叫一声扑向他,抱住他的腰,让他后推了数步。可惜这种困兽之斗没什么用,龙王轻而易举就制住了我,用液压钳般的大手捏住我的喉咙,抓在半空。